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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第1页）

但是下一秒，墨云澜便以惊人的自制力稳住了手腕。她没有去看溅出的咖啡，也没有去擦拭，仿佛那微不足道。她只是平静地，甚至有些刻意地将咖啡杯放回了桌面，发出轻微的“咔哒”一声。只是那放下的动作，比平时重了几分。

办公室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悬浮车引擎声，和两人之间无声涌动的暗流。

墨云澜抬起眼，目光重新落在杜野脸上。她的表情依旧平静，如同覆盖着万年不化冰层的湖面，让人窥探不到底下的汹涌。她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平静得近乎公式化：

“为什么？”

杜野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墨云澜的平静，比任何质问都更让她感到压力。她准备好的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想为联盟效力”、“想去一线历练”——此刻在墨云澜的目光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她懊恼于自己的胆怯，那句真正的原因——“因为我不想只和墨少将是战友关系，因为我要强大到足以与你并肩，不做你的弱点”——死死地堵在喉咙口，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她甚至觉得，光是维持着直视墨云澜的目光，就已经耗尽了她此刻所有的勇气。她的声音在对方平静的注视下，显得虚弱而缺乏底气：

“因为我……我不想一直呆在后勤部，我想去一线，想参与战斗。”

干巴巴的，毫无说服力。

墨云澜没有再追问。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杜野，目光深邃得如同宇宙。那目光里，没有质问，没有责备，没有挽留，只有一种沉甸甸的、仿佛能穿透灵魂的理解。

终于，墨云澜极轻极轻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微不可闻，却像一片羽毛，重重地落在杜野的心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了然。

她抬起眼，目光重新落回杜野身上，眼神已然恢复了平日的沉静，只是那沉静之下，涌动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克制的温柔。

“知道了。”墨云澜的声音很轻，仿佛只是在安排一项普通的工作调动：

“调职命令回头会直接发到你的终端。”

“是。”杜野下意识地立正应道。心中却充满了诧异。没有挽留，没有质疑，甚至没有多问一句。墨云澜的反应平静得……就像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

果然，杜野心中泛起一丝苦涩和释然交织的情绪。她还是那个运筹帷幄、洞悉人心、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控之中的墨少将。她或许早就看到了自己的挣扎，自己的渴望，也预料到了自己最终会做出的选择。

墨云澜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看她，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光屏，仿佛刚才那场足以在杜野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的对话从未发生。阳光落在她清冷的侧脸上，勾勒出坚毅而疏离的轮廓。

杜野默默地看着她几秒，喉头滚动了一下，最终只化作无声的敬礼。她转身，脚步沉重却又带着决绝，轻轻退出了办公室。

门关上的瞬间，办公室里只剩下墨云澜一人。

她维持着看向光屏的姿势，久久未动。指尖停留在那点微凉的咖啡渍上，没有擦拭。

阳光依旧明亮，却仿佛照不进她眼底深处那片骤然掀起的风暴。那平静外表下，是听到“请求调到作战部队”时瞬间的震惊，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是随之而来的、如同潮水般漫上心头的、尖锐的不舍；最终，都化作了此刻深沉而克制的尊重。

她理解杜野的选择，理解那份想要变强的决绝，理解那份渴望在更广阔的天地证明自己的野心。

她尊重这份野心，如同尊重杜野本身。即使这份尊重，需要以压下心头那丝隐秘的失落和骤然空荡的感觉为代价。

她不会挽留，不会用任何方式去束缚这只终于决定振翅高飞的雏鹰。

她能给的，只有成全……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为她铺就一条尽可能平坦的道路。

墨云澜终于抬起手，拿起桌角的纸巾，动作缓慢而仔细地，擦掉了那几点早已冷掉的咖啡渍。那深褐色的痕迹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但空气中，那杯被冷落在一旁的、终于变得好喝的咖啡，散发出的余香，却带着一丝迟来的、挥之不去的苦涩。

作者有话说：

我们家小墨超爱哒

chapter40人间烟火

夕阳熔金，将悬浮车内部染上一层离别的暖橘色。墨云澜闭目靠在后座，看似养神，思绪却在无声的风暴中翻涌。前排驾驶座上的杜野沉默着，连呼吸都刻意放轻，车厢里弥漫着一种比往常更沉重的寂静。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在墨云澜紧闭的眼睑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每一道都像是告别的倒计时。

车平稳地停在公寓楼下。杜野动作利落地下车，为她拉开车门，身姿依旧挺拔如松，一丝不苟地履行着勤务官的职责。墨云澜走下车，目光掠过杜野低垂的眼睫和紧抿的唇线。一股冲动涌上喉头——想说点什么，一句叮嘱，一个安慰，甚至只是一个简单的“辛苦了”。但理智的闸门瞬间落下。身份、风波、即将到来的分离……所有的一切都像冰冷的锁链，勒住了她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语。最终，她只是微微颔首，抬步欲行。

“少将。”

杜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墨云澜顿住脚步，回身。

映入眼帘的是杜野递过来的那张黑色门禁卡。冰冷的材质在夕阳下泛着金属光泽。

是那次，她因为不忍看着被“抛下”的勤务官失落，借口让她照顾女儿而给出的那张门禁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