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务之急是保证李知能正常地吃饭,身体的各项指标正常……所以邓卓远每天都装成李知口中的那个“明彰哥”,监督他吃饭,吃药,李知也很听话,比之前听话多了。
人是铁饭是钢,这段时间李知的气色好多了,邓卓远估摸着再过一个月左右李知的身体就能养好了,届时再进行下一步治疗……
邓卓远计算的很好,但他没算到会出事。
那天他不在医院。
邓卓远临时请了假。
***
李知住院,学校出于人道主义让学生过去探望——来的人是宫婕。
宫婕被护士带着进入李知的病房,李知正在房间里看电视。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时,李知自然而然地擡眼望去,当他看清宫婕的那一瞬间,他的双眼微微地睁大了:“……宫婕?”
“荔枝!”宫婕放下手中的礼袋,小跑过来坐在李知身侧,“你怎麽样了?怎麽这麽久还没好转?”
李知往边上挪了挪,与她拉开距离:“别把口罩摘掉呀……等会传染给你了,你怎麽来了?”
“你这麽久没回学校,大家都很担心你啊。”宫婕戴上口罩,有些不高兴地抱着手臂,“我给你发了那麽多条消息,你也不回我……你的情况我一点儿也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李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对不起……不要担心了,我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出院啦。”
“……”宫婕还是有些不高兴,但见到李知的喜悦冲淡了那点不悦,她又没忍住往边上靠了靠,压低声音道,“荔枝……我刚刚上来的时候,见到了好多奇怪的人。”
“有个老太太还把我认成了她的女儿,一直盯着我,嘴里念叨着什麽,看起来神经兮兮的,吓死我了。”
“还有啊……你明明是得了流感,为什麽在精神科啊。”宫婕疑惑道。
李知愣了愣,垂眸一笑:“啊…可能是病房不够了吧,调节到这里来了。”
VIP病房数量有限,进行调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宫婕接受了这个解释,没有对此无疑,她还想再说什麽,却见李知一直盯着门口发呆。
“荔枝?怎麽啦?”宫婕有些疑惑地朝着门口看去。
“哦,哦……没什麽。”李知笑着摇摇头,“只有你一个人来吗?”
“明彰哥今天会来吗?”
“褚明彰?”宫婕不知道李知为什麽会突然提到他,但她晓得前段时间李知与褚明彰之间发生了点事。
虽然不知具体发生了什麽,可两人明显不如以往那麽亲密了,宫婕组织了下语言:“嗯……他最近挺忙的…”
“哦…”李知应了一声,他垂下脑袋,明显有些低落,“他昨天说了今天会来呢。”
宫婕眨了眨眼睛,疑惑道:“昨天?”
“你们昨天见过吗?”
“见过呀。”李知抱着自己的双膝,侧首看向她,他的脸颊微微泛着红,“除了周日,我们几乎天天见面呢。”
宫婕完全呆住了,她怔怔地看了李知片刻,下意识地开口:“怎麽可能?”
“怎麽可能!”宫婕猛然摇头,“这段时间他人都不在国内!”
“他去国外参加竞赛了啊!”
宫婕这些话完全是不经过大脑的,这几句话甫一说出口她就後悔了,那是因为宫婕注意到李知的脸色——他面上的血色倏然褪去,一张脸墙皮一般的苍白,两瓣嘴唇神经质地抖动着。
“不…不是…”李知抱住脑袋,“那我看到的是什麽……”
李知爬向宫婕,他的脸在宫婕眼前放大,宫婕看到他眼白上浮现出来的细密血丝,“他陪着我,一直陪着我……不是他吗?”
“不是他吗?”
宫婕被吓到了,那一瞬间她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麽,她错过了最佳的丶稳定住李知情绪的机会,所以当她之後想再解释些什麽时,李知已经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了。
“不是的……荔枝,他陪着你,是我记错了,荔枝,是我记错了……”
李知只能听进去她最开始的那一句“不是”,之後的那些话,他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这两个字反倒刺激了他,李知的脸色难看的可怕——
“他不在……他根本就不在!!”
李知痛苦地蜷缩着身体,头痛欲裂,头顶心好像有一柄尖刀刺入。他的眼角沁出泪水,近日发生的那桩桩件件都被敲碎了,玻璃碎片一样的落在地上,真的丶假的,他分不清楚。
李知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只觉得很痛,心口窒痛,像被刺穿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时候清醒的,当他再能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听到周遭的声音时,李知发现自己正被绑在床上。
宫婕站在远处,捂着嘴红着眼睛看他,床边围着几个护士,离他最近的人是邓卓远。
李知转过脸,笑了,尽管笑的疲惫,笑得难看至极:“小邓医生。”
邓卓远的面色一变。
李知闭上眼睛,想就这样睡过去,永远的睡过去——
根本没有褚明彰。
到头来,他还是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