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李知终于找到机会说话了。
“上周啊,我说我回国了,让你来机场接我,你没看到吗?你都没回我。”
不知道是不是李知的错觉,韩子尧最後一句话竟让他听出了几分委屈。有点惊悚。
“哦,我没看到。”李知这样说,其实他看到了,只是单纯地不想回,韩子尧回来了关他什麽事,又不是宫婕回来了,李知没兴趣去接他的机。
韩子尧啧了一声,似有些不满,但还是硬生生忍住了,他目光在陈路与李知身上转了一圈,疑惑道:“你们刚在聊天?你们怎麽认识的?”
“不认识,只是随便聊聊。”陈路露齿一笑,他一手插兜,一手向李知伸出手,“你好,我是陈路。”
“李知。”
陈路怎麽可能不知道褚明彰的结婚对象叫什麽名字?可李知注意到,当韩子尧叫出李知的名字时,陈路并没有露出什麽惊异的神情。
只有两种可能能解释这种情况——第一种,陈路的表情管理能力太好;第二种,陈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
他故意的,刚才的那一切,都是故意的。
李知忽然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好像陈路握住的并非他的手,而是他的脖颈,李知又在口中尝到了血腥味,他非常想吐。
空气好似在这一瞬间被人抽尽了,李知再也呆不下去,他随便找个借口逃离了此处,之後又拒绝了跟过来的韩子尧的夜宵邀请,最後找到丘姐跟她说了一身自己身体不舒服,提前走了。
当天晚上李知连澡都没洗就躺到了床上,他用被子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被窝里很温暖,但李知睡得并不安稳,李知统共可能才睡了两三个小时左右,不出意外的做了噩梦。
梦里陈路跟褚明彰站在一起,陈路仍然挂着那令人生厌的笑容,这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深……裂开,粘连在一起的皮肤纤维,若隐若现的肌肉纹理,血的颜色,鲨鱼的尖利牙齿,李知听到尖叫声。
他的尖叫声。
他看到自己拿着刀子丶叉子,疯了一样去划他的笑容,流淌的血越来越多,慢慢的陈路脸上满是划痕,李知找不到哪怕一处的完好皮肤,陈路的脸已然变成一张血图,但是他依然在笑。
李知猛然惊醒。
他捂着心脏,太阳xue突突的跳,脊背渗出冷汗打湿衣襟,窗外漆黑一片仍然是黑夜,但是李知再也睡不着了。
睡不好的不止这一天。
这个梦会时不时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李知被搞得神经衰弱,他开始不受控制地丶不断地回忆起那一天陈路对他说的所有话。
接连不断的复盘使得李知在其中捕捉到了一个当时忽略的重要信息,冬令营。
李知记得高二那年的寒假褚明彰也去了冬令营,貌似也是去的英国,那段时间是李知迄今为止最不愿意回忆的一段日子,李知总觉得那段时间褚明彰就与陈路待在一起——
李知不知道産生这样的念头是因为他太容易将一切事情往坏处想,还是因为这是冥冥之中的暗示,李知茶饭不思,好几次差点在外面发病。
他去找邓卓远说了说,可这回邓卓远的话却没能给到他什麽帮助,李知已经一股脑儿地钻进去了……某一天他给韩子尧发了消息。
“在吗?”
韩子尧回的很快,几乎是秒回:“在啊,怎麽了。”
“我有点事儿想问问你。你现在有没有空。”
“你说就是了,什麽事啊,很急吗?要不打电话说?”
李知已经洗过澡了,此时咬着指节,两条腿光着,只穿着一件宽大的体恤衫窝在床上一只手打字:“褚明彰…去过几次冬令营。”
李知发完这句话,心跳好像漏了一拍,他焦急地等待着,可对面的回复却变慢了,韩子尧回应的语气也变冷淡了:“很多次,具体几次我哪知道。”
“去过伦敦吗?”
“那肯定啊。”
“那…你知不知道他是什麽时候去的。”
韩子尧又不回答了,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李知咬手指的力道变大了,指节上留下两道弯月似的齿痕,李知忍不住催他:“韩子尧。你还在吗?”
“你好烦啊。”韩子尧回他,“他的事我怎麽知道,你不会自己去问吗?”
“记不清了,11年级的时候好像去过。”
11年级,就是高二。
李知如同被人兜头扇了一耳光,耳边嗡嗡作响,眼前什麽都看不清楚,一阵一阵的发黑。
心脏狂乱的跳着,毫无规律的心跳声与门外密码锁解锁的声音重合——
褚明彰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