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笑着应是。
说话间突然外面有动静,小丫头来报:“老太太,大老爷过来给您请安了。”
贾母一愣,贾赦常年窝在那边,她也不想见这个糟心儿子,母子俩默契的少来往,今儿个不年不节的老大过来做什么?
“请进来罢。”
屋里王夫人和凤姐儿
避到屏风后面,不时贾赦垮着一张老脸走进来,问候过老母亲后往椅子上一歪,不高兴的对邢夫人道:“磨到多晚时候了?那边的事也不管了?”
邢夫人讷讷不敢言。
贾赦又看向贾母,大剌剌的说:“老太太,我恍惚听见人说老二两个要抢我们大房的东西?”
贾母:“……”
她怒不可遏,喝斥道:“我看你是酒喝多了昏了头,哪个要抢你们的东西?你有什么好东西值得别人抢的?”
贾赦颇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说:“那谁知道?这人天生就不一样,偏就有人爱别人的东西呢?我怎知他们怎么想的?早些年抢了我不够,现在还要盘剥到我的子女头上!”
他说着说着积年的心火起来,口不择言道:“我是千年的王八,忍忍也就过去了!偏我的儿女还要给他们做踏脚石么!天下竟有这么好的事!”
本以为贾赦只是来问安,探春惜春便没退出去,谁知他说出这一通话来?探春忙不迭地与惜春一起悄悄往出溜,贾赦却拿眼一扫,说:“正好三姑娘四姑娘都在,三姑娘你说,刚是不是有人要夺我们家四姐儿的那什么杂、杂志?我什么不知道!”
邢夫人被赶了陪房,后续顶上来的新婆子可不就是贾赦的眼线。尤其是邢夫人在贾母面前破罐子破摔后贾赦更喜欢叫婆子过来打探情况了。这次多亏婆子送消息来,听说王夫人要抢凤姐儿
的东西他怒上心头,即便赶过来得知杂志是惜春所有他也怒火不减,惜春也是他大房的女儿,老二家的是一点也不把他放在眼里啊!
探春哪里见过长辈犯浑,甚至还点到她头上,少见的手足无措起来。
屏风后面王夫人半阖着眼皮拨念珠,而凤姐儿闲闲的靠在供桌前,姑侄间泾渭分明。听到贾赦一通叫嚷她扫了眼不为所动的王夫人,心下啧啧两声,恨不得将头探出去看热闹。
贾赦这番话叫贾母面皮涨红,抖着手指着他只道“混账”,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恼羞成怒,“哎哟哎哟”的抚着胸口喊疼,探春和鸳鸯赶忙上去扶着贾母顺气,又指挥丫头们拿救心丸来喂贾母吃了一丸。
惜春简直大开眼界——原来一把年纪的不孝子杀伤力这么大么?
她默默看了贾赦一眼,老太太若是气出好歹你可怎么办。
惜春木着脸对贾赦说:“老爷,杂志的事已经解决了。谁也抢不走我的东西,您赶紧去请个太医来才好。”
贾赦抠了抠鼻子,嘀咕着“早叫太医候着了。”
见老母亲脸色好转,他也不看贾母,生怕叫老母亲瞪得泄气。只垂着头一气儿道:“便是今天这事解决了,谁能保证以后?我看很有必要叫老二过来与我立个君子协定,咱们两房往后互不干涉才好!我几个儿女都是能干人,弄个东西出来便叫你们挖空心思要占去,算什么道理?”
他
闹这一出也不是胡搅蛮缠,一则王夫人确实做了这样的事;二嘛,贾赦冷笑,老二家的私底下干的那些好事叫琏儿在鲁省都听到了,他们父子俩惶恐不安,就像头上悬了一柄利剑,不知何时上面一顿清查牵扯到自家。
关键贾母还在,他们两房又不能分家。
贾赦头毛都揪秃了才想到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只盼有朝一日事发陛下能看在他们大房并未同流合污上放他们一马。
他说完后暗觑贾母神色,就见老母亲怒火中烧,暴怒间举起一个茶盏掼到他脚下“啪”的摔成几瓣,一块迸溅的瓷片擦过贾赦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我老婆子还没死呢!你打量着要分家不成!”
贾赦擦掉脸上的血珠,默了片刻,无所谓道:“您老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他倒是想分家,礼法不允许啊。
他更想举报老二家的呢!
贾母一愣。
往日但凡她发怒,贾赦只有讨饶的份,何以今天……老大这是失心疯了么?
贾赦坐在椅子上屁股都没挪动一下,“我说了,就定个往后咱们两房互不干涉的说法,又没打算怎么二弟。怎的,他不敢来?心里有鬼么?”
贾母被他这副无赖的样子气了个仰倒,老大这是在小辈面前体面都不顾,一定要闹到底了。她没了办法,咬牙吩咐:“去看看你们老爷在做什么,若无事便请他过来,就说他的好大哥有事!”
贾赦对于老母亲
的瞪视不痛不痒,甚至挠了挠胳膊。
丫鬟应声而去,屋里一时静默下来。
探春两个要走,贾母恨恨道:“你们走什么,别人不要脸面,咱们还替他遮掩不成!”
探春无奈,今儿可真是流年不利啊。
等了不到半刻钟外面便喧哗起来,贾母本就在气头上,喝道:“吵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了!”
一时又听外面说“老爷来了”,紧接着贾政便大步走进来,难得情绪外露,满面红光的对贾母说:“母亲,大哥,正好大家都在,大好事!”
“林家打发人来报外甥女被陛下赐爵,即日册封为乐安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