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有回飘渺峰,辛眠沿着回弟子舍的青石板路慢吞吞地走着,脸色看起来不是那麽轻松,但其实脑子里什麽都没想。
直到推开那两扇早已修缮如新的门板,躺在熟悉的床榻上,飘无所依的心脏终于落了地。
她长出一口气,疲惫感如潮水般将她吞没。
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醒来时外间天色已暗,依稀可以看出屋内一道鬼鬼祟祟的黑影。
谈盈正在蹑手蹑脚地走向她的床榻。
“抓小毛贼啦。”
辛眠冷不丁出声道。
桌上的油灯随着她的声音亮起。
谈盈耸起的肩肉眼可见地打了一个激灵,提衣衫下摆的手立刻撤下,迅速转身跑过来,脚步将地板踏得咚咚响,在深夜里多少显得突兀。
“眠眠!你吓死我了!”
恰好辛眠已经坐起,谈盈就那样扑过去挂在了她身上。
“好奇怪啊,秦师姐明明给我们安排的是双人房,怎麽就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睡在这儿呢?独守空房?这不对吧眠眠?”
“唔,可能是听到你之前说过地方小,所以善良的我给你腾出了一半的地方吧。”
谈盈撅起嘴,佯作不满:“那都多早的事了,我竟不知道你居然现在还记我的仇,好可恶!”
辛眠假装听不懂她的意思,掰着手指头数。
“大概就是五个月前吧。”
她们刚拜入内门的那天天气很好,虽然盛夏的日头格外毒辣,但如今回想起来,辛眠仍旧觉得那是後来所遇见的一切温暖的开端。
还记得是秦姣领着她来到这间弟子舍,秦姣走後,她坐在床边整理东西时门扇被人猛地拉开。
大片的明亮日光登堂入室。
比这茫茫的亮白还要晃眼的,是谈盈脸上明媚更胜春朝的笑容。
头发略有些毛躁,弟子袍也不是那麽整洁,甚至于嘴角还沾着几粒未擦干净的残渣,但是一双眼睛璨璨若流光,浑身上下透着蓬勃的朝气。
只是那笑容在看到她的瞬间凝固了。
辛眠定定地看着她。
那时的谈盈就僵站在门口,眼睛眨了又眨,而後无比悲痛地嚷嚷:“是谁告诉我内门弟子都是住单间独院的啊?!”
即使是抱怨也透着充足的气血,像是在阳光下活得尤其旺盛的一簇春草。
外面有经过的师姐听见了,笑着打趣她:“新来的师妹啊?哈哈哈,外门的小家夥们总是对内门有着一些奇奇怪怪的想象,这很正常,可以理解,莫气,莫气。”
後来辛眠才知道谈盈也是个苦命的人,村里人全都死在了妖物手下。
听她提起那时候的事,谈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对了眠眠,段师兄他到底怎麽样了,这几日一直都没有人见过他,我还有点担心。”
辛眠沉默後说道:“不太好。”
“是伤势很重吗?”
“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就是脸上留了道疤。”
身体的伤好治,心病却难医。
经今日那一番话,辛眠心中有过小小的纠结,最终自我的想法占了上风。
段南奚于她有恩不假,但不能混为一谈。
谈盈松了口气:“好多了就行,就怕他伤得太重……眠眠你不知道,当时掌门简直是把段师兄往死里打,还要我们在场旁观,我都不忍心看,那麽多血,真的太可怜了。”
辛眠拉住她的手:“还没来得及问,牢里都是沧浪峰的人,你怎麽也跟着进去了?在牢里可有受到欺负?”
“我没事,沧浪峰的师兄师姐也都不是坏心眼的。”
谈盈摇头,“我是听说掌门把段师兄给抓了,一时心急就冲过去帮他解释,结果被掌门一并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