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间沉声厉喝,他们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齐峰主!您素来是最公正讲理的,今日亦要偏袒这作恶多端的贱人吗?她杀我师尊,辱我师兄,沧浪峰必要她血债血偿!”
“然凡事必先讲求一个因果报应,闻江害人满门性命,便该想到终有一天他要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
齐云间双眸无波,仿佛只是在陈述再简单不过的一个事实。
座席那边忽响起谈盈的质问:“在地牢时诸位师兄师姐不是听得清清楚楚吗?闻江他才是作恶多端的那个!你们的师娘也是被他害死的!做了坏事凭什麽不允许别人报复?”
闻言,沧浪峰弟子大多都垂下了头。
他们的确是想查清楚闻江的死因,但听见辛眠说人死在她手里时便已经没了话说,只有少数几个性子过激的忍不下这口气。
“但是闻江毕竟是朝天阙一峰之主,依照门规,合该将此女关入地牢,择日处刑。”
周衍冷冷道,“就算先前有仇,朝天阙也不能容忍此等私下弑杀师长的恶劣之徒,齐峰主,莫要再一味偏私,否则恐怕会寒了那些孩子们的心啊。”
说得冠冕堂皇。
辛眠猛地转过身:“你的女儿便可以随意虐杀同门,旁人便做不得,是这个意思吗?噢,原来周掌门这规矩是因人而异的。”
她语气没多大起伏,其间讽刺意味不可谓不浓重。
周衍的脸色骤变。
忽听嘹亮稚嫩的哭声响起,由远及近,眨眼的工夫就到了殿外。
只见闻瀚那小小的身形先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哭,险些给自己摔个狗啃泥。随後,被周衍派去的两名仙侍架着无力自主行走的许云漪也出现在门口。
一看到母子俩,许父许母大惊失色,连忙拨开人群踉跄扑过去。
“漪儿!我的漪儿……怎麽会这样?是谁把你害成了这样啊……”许母蹲在地上抱着她的头痛苦流涕。
闻瀚指着大殿最前面的辛眠,口齿伶俐不假思索。
“就是她!是她把阿娘的骨头抽出来,然後拿着阿娘的骨头把爹爹砸死了!爹爹死得好惨,连一块完整的骨肉都没能留下,被活生生打成了一滩烂泥……”
许父听得心惊,捂住他的嘴。
闻瀚的声音清亮,在场所有来宾都听得一清二楚,皆是倒吸一口冷气,瞥向辛眠的眼神里什麽样的情绪都有。
周雪芥呜呜地哼了几声,还没来得及教训闻瀚就被辛眠按住。
奇怪。
那晚明明心生恻隐,念及闻瀚还是个孩子,让谈盈把他带离了不是吗?他怎麽会看到发生了什麽,还说得这般条理清晰,就像是亲眼所见。
辛眠心念一动,视线下移,迎上了许云漪虚弱却浸了毒一般的眸。
她唇角微勾,恨极怨极。
明白了。
是许云漪教他如此说的。
谈盈气不过:“你小小年纪怎就在此搬弄是非?!为何不向大家说清楚你阿娘身体里那根无垢玄凤骨是从何而来??”
许父怒极:“贱人,你与那妖女怕不是一夥的!如此欺我女儿,训我外孙,我许家今日定饶你不得!”
说着,许家窜出来好几号人,举剑直冲谈盈。
谈盈才不怕他们,她再怎麽说也是堂堂正正拜进飘渺峰的,绝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但是……
人有点太多了吧。
不只许家,还有闻家的人,闻苍知道辛眠那边有白渊和齐云间护着,不好下手,便示意族人拿下谈盈,或许可以以此来要挟辛眠。
谈盈咬一咬牙。
身边的秦姣和几位师兄二话不说挡在她身前。
秦姣干笑两声,道:“以多欺少,以大欺小,诸位还记得这里是什麽地方吗?”
“你是瞎了眼不成,看不出这根本就是你们掌门的授意吗?好狗不挡道,滚开!”
秦姣偏寸步不让。
转瞬间剑光交错,眼花缭乱。
岑友望见状,绕过这些纷争走到周衍面前,扶了扶歪掉的玉冠後说道:“周掌门,实在抱歉,族中突然传信来说家里出了急事,在下无奈只得先回了。”
他又看向辛眠与周雪芥,“再次恭贺二位新婚,日後若有需要,随时欢迎少掌门做客瞿州,岑某定竭诚相待。”
有他开这个头,好几家都不欲掺这趟浑水,先後找借口离殿。
偌大的前殿变得空旷。
闻苍捂着流血不止的手,心神巨颤。
他抽空乜了辛眠一眼,见她好像个没事人一样安静站着,脸上连丁点的惊慌失措都看不见,再往旁边看去,白渊亦是看戏一般,他登时气得五脏六腑都抽痛。
可恶,要不是此人在场,怎会容这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肆?!
眼看一柄剑就要杀至谈盈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