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思想准备的迹部完全被这番表演雷了个透,扭曲了脸半天没蹦出一个词来,为了他们的将来收下?她这么说是什么逻辑?
“据我研究,我们那边日本人送礼的时候就这么说,我想和这儿的习俗应该是相通的吧?”按照东瀛邻居一贯很那个的思维,送礼的时候要不断地贬低那个礼物才合礼节,这和中国人习惯说的“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看似相似,但是呢,反正花浅浅认为两者存在本质区别。“当然啦,为了充分表达小民对殿下您的仰慕,刚才表演得是稍微夸张了一点点啦……”
“你……”那也叫稍微夸张了一点点?迹部心情复杂地回了个无语的眼神,花浅浅在一旁催促他打开礼品盒。
她送给迹部的是一个和田玉的平安扣。打开盒子,可以看到锦缎上托着一颗硬币大小、厚圆而饱满的玉石,按官方说法是纽扣状,不过浅浅同学私下里认为它和某个牌子的咖啡糖形状更相似。玉石表面没有任何纹饰,柔和温润的乳白色里微微渗出些云雾般的淡紫,最中心有一个小圆孔,从中穿过一根靛青色的绳线。迹部拿起来手里轻轻摩挲,玉面在指尖留下光滑细腻的触感。
“怎么样?你喜不喜欢?”
可还没等迹部说话,像唯恐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她已经滔滔不绝地推荐起自己这个礼物的诸般好处来:“平安扣是可以护身辟邪帮助人逢凶化吉的,你别嫌它又小又朴素不符合你的审美哦,虽然不比白色和田玉的玉质好,但这种紫色的玉也是很稀少的一种,你难道不觉得它跟你很搭吗?而且我听说玉石里含有很多对人体有益的元素,戴在身上可以除烦止渴、蓄元养精、滋润心肺,还有什么来着……”
“着”到一半,她突然露出一个扼腕的表情:完全忘了日本人送礼的传统路线……现在再自我诋毁一番还来得及么?算了,“别、别管那么多,快带上让我看看!”
“笨。”迹部的目光收敛了所有锐利,清炯而温和,淡淡地笑道。虽然说的不是什么好词,却立刻让花浅浅怒了:“你什么意思啊?”她哪里笨哪里笨哪里笨?
“你那颗脑瓜本身就让人担心了,再多琢磨那些没用的,说不定有一天它会笨得哭出来呢。”说到这里,迹部自己想想先笑了,“所以你以后只管按自己的想法和习惯来就行了,别的不用管——懂了吗?”什么文化传统,中国的和日本的,她怎么会认为他在乎这个?
“嘎……”这回变成了花浅浅无语凝咽。他一定要用这种恶毒的损人话才能表达意思是不是?“你不觉得文化差异是个大问题吗迹部景吾同学?我不想以后因为这些……我们之间产生矛盾。”那样就太傻了。她认真地直视他漂亮骄傲的凤眸,那里面可以看到自己的缩影,正半仰着脸专注地望着他,像是一个在等待圣餐的小孩子。
迹部沉默了一下,说:“比如?”
“比如说,我不爱吃生鱼片。”
“那就不吃。”他对生鱼片也没有多么执着,可能是从小生活在国外的缘故,他更习惯英式和法式西餐。
“这是、最能代表日本的东西啊。”以前有个给她上语音课的日本人,就曾无数次试图向她灌输那是“至上美味”的想法,虽然最后以失败告终。
“但是你不喜欢。”迹部真想叹气,这也算个事?
好,生鱼片就到此为止,来点外交敏感话题。花浅浅想了想,一抬下巴:“过去你们日本人干了那么多没人性的坏事,现在又没脸没皮地不想承认了,你怎么看?”
“‘过去你们日本人’?里面也包括本大爷是吧,那你说说看,我做什么坏事了?嗯?”迹部故意板起脸,伸手去捉女孩的胳膊。花浅浅惊叫一声被他拖着往前扑过去,差点咬到舌头。
“如果你说的是这样的坏事,”迹部牢牢地把人圈怀里,低头在她脸上啄了一口,得意洋洋地说:“我可是一直敢于承认的。但是,”再亲一口,以示惩戒:“其他坏家伙干的事,你不能不讲道理赖到我头上来。”
花浅浅又羞又气,差点晕倒,他敢说他不是没脸没皮!闭了闭眼,她尽可能凶悍地瞪着面前不足二十厘米处那张厚颜无耻的脸:“好、不赖你!放我起来!”
“不行,你接着说。”迹部抱着她不撒手。他有必要给浅浅这傻姑娘讲讲清楚,文化差异什么的,远没有她形容得那么可怕。他认真研究过史料,也敢于正视历史,和那帮歪曲篡改真相、试图否认罪行的跳梁小丑们永远划清界限。她担心的理由,在他迹部景吾这里,不存在。
人身被控制的某女决定把言论自由践行到底,磨牙霍霍地嚷嚷:“我还觉得能剧的扮相真的好丑!那种舞蹈也难看到让人接受不能!变态才爱吃芥末啊!相扑的大胖子都是吃饱了撑出来的!搞不懂为什么会有人爱看那种——有一圈圈褶子的香肠原料挤一块打架?——就像这样,我可能永远都无法赞同日本的某些文化,你会不会觉得我侵犯了你的民族荣誉感?”到这种程度的挑衅,她就不信他还能无动于衷!
迹部确实对她的话起了抽搐的反应:“按照你的理论,假如我说我觉得京剧全是不知所云的噪音,难道你的文化自豪感就打算给我一棒子?”有一圈圈褶子的香肠原料?亏她想得出来。
哈?花浅浅扑哧一声笑出起来:“棒子是有特别含义的,我可使唤不动它。如果你真那么说,我就,”她眼珠子一转:“去学京剧,然后从早到晚唱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