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巢
沈叙白接过报告,指尖在光滑的纸面上划过,心头那块沉甸甸的石头终于落地。他快速浏览着结论部分。
“但是,”张医生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心功能的完全恢复需要时间。您目前的心脏功能,距离您病前的最佳状态还有差距。在家修养的日子,依旧需要严格静养。避免任何形式的劳累丶情绪剧烈波动,绝对禁止剧烈活动。至于轮椅,”他看了一眼沈叙白一旁的椅子,“在室内较长距离移动和外出时,依然是必要的,能最大程度减少心脏负担。”
张医生的手指点着报告上的几项关键数据:“每周三上午回院复查,监测恢复情况。有任何不适——胸闷丶气短丶心悸,哪怕很轻微,也必须立刻联系我或回院检查,绝不能大意。”
报告上的数据和医生的强调,像一盆微凉的温水,浇熄了沈叙白心中因出院而升腾的雀跃,但并未浇灭那份渴望回归正常生活的决心。他合上报告,神情平静地点头:“我明白了,张医生。静养,复查,轮椅,我都记住了。会严格遵守医嘱。”
“那就好。”张医生露出放心的笑容,又叮嘱了几句用药细节,便告辞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沈叙白拉上行李箱的拉链,听见温雅的声音“都收拾妥当了?车在楼下候着。”
沈叙白驱动轮椅,转向温雅:“都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温雅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捕捉到他眼底那份被医嘱短暂压制丶却依旧倔强燃烧的火焰。她没说什麽,只是自然地走到轮椅後,握住了推把。“走吧,沈总。回家了。”
“家”这个词从她口中说出,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和温度。沈叙白心头微动,任由她推着自己离开这间困了他许久的病房。
医院工作人员帮忙拿着沈叙白的行李先去到了楼下。
轮子碾过光洁的地面,发出规律的轻响。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终于被彻底甩在身後。他怀里没有花,那份最终报告被他放在膝头的文件夹上,提醒着他自由的边界。
电梯下行,明亮的阳光透过观光梯的玻璃幕墙倾泻而入,暖洋洋地包裹住全身。沈叙白微微眯起眼,感受着久违的自由气息,尽管这份自由暂时还带着“静养”和“轮椅”的标签。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後的温雅。阳光勾勒着她清冷的侧脸轮廓,也照亮了她眼中那份沉静如水的掌控感。
车子平稳地驶向那个久违的丶只属于他的空间。沈叙白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阳光明媚,车流如织。
他侧过头,看向旁边专注开车的温雅。
“温雅。”他叫她的名字,声音不高,却清晰。
温雅微微偏头,用眼神示意。
“那顿饭,”沈叙白顿了顿,眼神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仿佛在确认一个重要的约定,“三天後,晚上七点。怎麽样?”
温雅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目光直视前方,唇角似乎向上牵起了一个极其微小的丶几乎无法捕捉的弧度。
“好。”她回答,声音平稳依旧,“七点,我会准时到。”
车轮滚滚向前。车窗隔绝了城市的喧嚣。车厢内,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那束白玫瑰与出院报告静静地躺在沈叙白的腿上。
沈叙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花束包装,眼底的光芒,锐利而专注,带着一种跨越界限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