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瞥了一眼扇风的穗禾,这一看心里嗤笑。
这人竟是斜坐着,她一扇风,折扇带起的风也会落到她身上。
还真是想尽办法为自己谋利。
他闭上眸子假寐,不理会她那些个小动作。
也不知过了多久,穗禾只感觉双手酸软,额间的碎发都被汗水打湿。
她看了一眼马车外,此时日头西斜,那抹火红的烈日竟是要沉了下去。
穗禾心里着急,若是再不走,府城的城门可就要关了!
“大爷,该回了。”
穗禾忍着焦躁,唤了声。
陆瑾晏睁开眼,不为所动。
该她急了。
让她如坐针毡
“眼看天都暗了下来,再不回就来不及了!”穗禾看着陆瑾晏,又催促了一句。
昏暗的马车里,他直直地看向她,眸子幽深,像是看不见底的寒潭。
穗禾顿时有些哑然,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可她眼里的急迫是藏不住的,整张脸满是不安与慌乱。
像是他不答应,她就会无措地落下泪来。
陆瑾晏伸手抽走她手中的折扇,“啪”的一声打开后,自个扇了起来。
“回。”
下一刻,马车就缓缓地动了起来。
穗禾心里的大石头可算是落地了。
马车奔腾在田间的小道上,因着速度快,少不了颠簸。
穗禾默不作声地坐着,连呼吸都放得极缓,恨不得让自己不存在。
便是她低着头,都能感受到他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带着探究和一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让她如坐针毡。
那股压迫感重新席卷而来,穗禾只好扭头看向车外。
此时夕阳西下,田间地头的农户们也都扛着农具陆陆续续往家里走。
劳累了一日,此时许多人连身子都直不起来了。
看着他们,穗禾不免想到自己的爹。
家中的五亩地全靠她爹一人,就这样早出晚归地耕种,所赚的钱也只够维持住一家的生计。
她爹又是个闲不住的,过了农忙时节还时不时出门做些短工,贴补家里。
也正是一家子都辛勤地劳作,又碰上了风调雨顺的年月,日子才能蒸蒸日上。
不像十年前,连绵一月的雨让江河发生水患,直接冲毁了她幼时的家。
那时她爹和她娘,带着她和在襁褓中的和哥,一路北上。
中间不知走了多少天,有数不清的人妻离子散,又有许多人就此倒了下去,再没起来。
可他们一家依旧相互扶持了过来,来到这鱼米之乡,挣出了一条生路。
穗禾咬着下唇,心里生出些悲愁。
她只希望她家的田地没出什么事,她爹能多歇一歇。
那小厮车赶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出了丰桥村。
穗禾的视线一直注视着村子,直至再也闻不到那处的烟火气息,才转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