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那年,祝穗初三毕业,她成绩优异,却面临着即将失学的难题。
福利院只供孩子读完九年义务教育,哪怕院长挺喜欢祝穗,可也没办法厚此薄彼的只拿钱供她上高中,只能她自己想办法解决学费的事。
院长也有暗示过她,让她可以去找她继父继母一家,但祝穗做不到。
她是因为钱被丢在福利院的,如果再因为钱去找继母,她害怕结果会令她心里唯一的温暖也失去了。
她也有试过打工,可十六岁能做的工作实在太少,老板还会压榨她的工钱,忙了一个暑假,最后她只拿到了八百块。
也就只够买两套校服。
九月开学,她硬着头皮进了学校,装了一个月的鹌鹑,还是没能逃过一劫。
老师把她叫到教室,温柔的询问她是不是家庭有苦难,学校有针对贫困生的补助,让她不用太担心。
祝穗感恩于那个年轻的老师为她考虑,可她的问题之所以难,就在于她无法拿到贫困补助。
社会对孤儿院的学生上高中乃至大学都有一定的补贴,但要求是必须是孤儿,偏偏祝穗虽然被遗弃了,可户口还落在继父家里,院长也曾提过要将她的户口牵出来,可祝穗不愿意。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执念和倔强,院长也没有办法,有户口,有父母,她根本无法申请到足够的补助让她继续上学,老师为她奔波了几天,唉声叹气的劝她,未来有很多条路的。
不是这样的。
祝穗那时在心底反驳。
对她这种情况的人来说,只有上学才是最好走向未来的路。
恰好那个时候,裸贷盛行,就连商场的卫生间里都写了裸贷的电话。
祝穗那时实在没办法了,再交不出学费,她就只能辍学,她年纪小,偏偏又倔强,考虑事情总是一个人,不知道求助,也不愿意求助,现在来看,那个时候她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可当时的她只能想到打通那个电话。
她没成年,对面一开始不愿意,是她哭求了半天,那头才‘勉强’答应下来,但要求是拍的照片要更露骨一点。
像昏了头一般,祝穗抛弃了自己的尊严,顺着他们的要求在那间没有窗户的宾馆房间拍下了这张照片,那时她其实已经意识到自己未来的自由也被关在了这暗不见光的狭窄一角。
后来警方严厉打击裸贷,给祝穗办理贷款的那家小作坊也被一网打尽,她以为自己不用再想尽办法省钱赚钱去还贷款了,可不过一年,在她高三那年,有人找上了她。
祝穗学法以后看到过不少这种拿女生私密照威胁勒索的案例,胜诉率其实很高,但大多数女生都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不是没办法承担败诉的风险,而是和她一样,无法接受自己如此不堪的一面被在乎的人看到。
继父继母会怎么看她?会觉得幸好自己当初把她丢掉了吗?会对她失望,会觉得她恶心吗?这一切,祝穗都不敢深想。
于是她被这个人缠上,一次又一次的要钱,金额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过分。
祝穗握着手机,气得身体抖,有很多次,她都想像自己放狠话说的那样,报警,用她的名誉跟他同归于尽。
可到底还是不敢。
说她虚荣也好,要面子也罢,总归她现在的人生实在美好,她不想也不愿意拿来只换他去蹲几年牢。
可是真的好累。
她的身边总是有这些烂泥似的人,要将她拖进淤潭里,看着她满身脏污才肯罢休。
“学姐。”
突如其来的一声,像穿透秋季的阳光落在她身上,祝穗茫然抬头,看到陆望站在门口,寒冷的秋季,少年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篮球服,应该是在训练途中跑出来的,额头上全是汗,亮晶晶的,就像她第一次见到他那样。
“你怎么来了?”她心虚的关了手机,有些慌张。
陆望瞥了她抖的手一眼,当没看到“朋友给我消息,说孙永找你麻烦,我怕你受欺负就赶过来了。”
“都解决了。”
祝穗想转移话题,她今天实在不想再谈论令她心情闷的事,会让她心口看不见的淤泥越来越深。
“不。”陆望拉起她的手,带着她往外走“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没有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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