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水顺着脸颊往下,发涨的脑子才逐渐清醒过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有些烫。
生病了吗?或许是吧。
又冲了几遍脸回到餐桌前,才想起来早饭还在锅里要自己去盛,但他现在实在没什麽胃口,哪怕只是看着姜不屿吃面都有一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一直注意着他的姜不屿放下筷子,表情不愉道:“你是对我有意见还是对我的面有意见?”
“……”
易知枫压下梗在喉头的恶心,摇了摇头,起身站到窗口吹风去了。
太阳完全升起後的天是银蓝色的,雾气已经变得很淡,风平浪静的,完全看不出昨天晚上的肆虐。
“衣服不用还了,你走吧,从这里下去往西有个村子,派出所在哪里自己找人问。”姜不屿指着远处依稀可见的码头道:“不认路看着码头走,那边也有人。”
说完他又看了眼望着海面发呆的易知枫,“别再想着去海边,我能救你一次,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有的时候活着总比死了好,而且你是没见过溺死的人样子有多丑吧。”他看着易知枫虚弱但好看的脸,有些阴阳怪气地说:“回去吧大少爷。”
易知枫冷漠地擡头看了他一眼,说了声谢谢就迈着步子离开了。
他身上穿的还是姜不屿的工字背心和老土七分裤,衣服和头发被微风吹的轻轻晃荡,单薄的背影显得格外寂寥。
姜不屿看着他远去,想起大少爷早上靠在床头皱着眉睡觉的可怜模样。
他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烟打算去海边走一圈,从黑色礁石山上下来的时候,他望着码头方向犹豫了几秒。
日常工作就是这样,在海边来回打转,看见有垃圾顺手捡捡,等到太阳没入海面,再回到小屋等待第二天太阳升起。
这样的生活对他来说无所谓无不无聊,工作就是工作,只不过是他人生的一种表现形式。
他叼着烟没有点燃,双手插兜顺着海浪描摹出来的线往码头方向走。
空气开始变得闷热,晒烤起浅色的沙地,估计再过段时间气温又能达到一个峰值,人也不适合在外面闲逛了。
“谁让你走了?啊?”
“哟嗬,长得人模人样的,脾气还挺冲。”
姜不屿脚步一顿,听见有人哑着嗓子说:“让开。”
“呵,你说让我就让啊?你算老几?”姜不屿循声望去,看见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堵着才和他分别不久的易知枫。
混混中为首的一个男人摇头晃脑地走了两步,一脸猥琐地往易知枫跟前凑:“外边来的吧?懂不懂规矩啊?我让你走了吗你就走?”
他说着还从裤兜里掏出一只银色的腕表,嚣张地手心里拍了拍,“挺有钱哈,哥几个最近手头紧,借点呗?”
易知枫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一脸冷漠道:“没有。”
旁边另一个人开口了,说话的时候还看着那个拿着腕表的混混老大:“没有?你说没有就没有?你个小白脸别给脸不要脸啊!”
姜不屿叼着烟站在离他们身後不远的地方,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帮忙,他认识那几个堵人的,都是是村里出了名的流氓,初中没读完就在村里混着了,之前也看见过他们打劫外地游客。
他吐了口烟,盯着易知枫有些摇晃但挺得笔直的背影,工字背心的後领也低,他这个距离还能看见易知枫乌发下的一节白皙後背。
他不是爱惹麻烦的人,但……
姜不屿叹了口气,将烟从嘴里拿了出来放进烟盒里,正打算上前就听见有人痛哼一声。
“我草你大爷!”
易知枫出手的时候那几人根本还没反应过来,只看见他一拳往他面前那人的鼻子砸了过去,手收回来的时候白皙修长的指节已经发红。
他没有等那个被揍的流氓有所反应,又一脚往他裆下踹。
“啊——”
“我去……”在後面围观的姜不屿吸了口凉气,直感觉自己身下某个部位也在发疼。
易知枫似乎是终于找到发泄口,抿着嘴还要再往那人身上踩几脚,但他终究只是凭着一股气,打起人来也是十分没有章法,几乎是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边上两个混混见状互相对视一眼,不知该去拦一下还是该携手逃跑。
那被揍的倒霉鬼哎呦一声,捂着裆在地上蜷缩了好一阵,鼻子里也冒出鲜红的液体,配上他一口黄牙的模样狰狞又恶心。
他在易知枫擡脚又要踹过来的时候忽地一个用力,抓住他踹来的一条腿,一边则对着旁边还傻站着发愣的两人喊:“吗的,还在那里愣着做什麽?给我抓住他——”
“哦,好好!”那两人如梦初醒般应了声,纷纷撸袖子要冲上去帮忙。
易知枫皱了皱眉,顾不得脚踝上的疼痛,拳风一转直往身侧打去,但还没碰着人却是已经被人截住了。
他挣了挣,回头去看抓着自己手的人,结果却是正对上姜不屿叼着烟的嘴唇,那唇含着截烟屁股,上下张合发出含糊的声音:“力气还不小,你是找不到派出所干脆和人打一架?”
易知枫抿了抿唇,垂下手哽声道:“没有。”
不知怎麽的,姜不屿莫名从这两个字里听出些委屈的意味。
姜不屿咳嗽了一声,又去看刚刚那两个想要冲上来却被挡回去的人,那两人也不是没有眼力见,互相对视了一眼连解释都没解释就跑了。
“喂!草!”躺在地上捂着自己裆的人见状先是大骂了几声,见自己带来的人头也没回的就跑了,而姜不屿他们则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吗的看什麽看!”他颇为狼狈地站了起来,拳头还对着易知枫的方向挥了挥,显然是不想放过他,但又顾忌着比他高了半个头的姜不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