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进入口鼻,他可以正常呼吸了,用嘴喘气吸气,胸腔猛然起伏,面上潮红洇湿。
菀银把翦生抱在怀里,安抚拍背,“娇娇,我哪有什麽事瞒你?”
极致的情绪宣泄以後,翦生变得比以往都要脆弱,伸手回抱菀银,贴在她颌下,眼眉无力,却仍旧弯出浅笑,“好孩子,你做得好,我的人就是你的人,不要让自己受委屈。”
“嗯,”菀银点头,“娇娇,帮我处理好他的後事吧。”
她的试探到此为止。
那名锦衣卫是她让人处刑的,动了翦生的人手,用了翦生的名义,面对他的坦诚,她惶恐。
在菀银过往的经历中,但凡触及对方的利益,她就会被贬得一文不值,被踩在脚底。
因此菀银不敢对任何人彻底放下戒备,即便翦生毫无保留地表达情谊。可她是一名无关轻重的宫女,而他是内廷的提督太监,就凭这点,完全说明她和他的差距,她无论如何都斗不过他的。
于是侵入他的权力,等到哪天他对从前种种反悔之时,她立刻能带着他的权力,和他一起去死。
她承认她是喜欢丶甚至有点爱他的。
所以她愿意和他一起去死。殉情嘛!听上去又好笑又认真的。只是没想到翦生能这麽贱,什麽都依着来。
回过神,菀银被翦生抱得太紧,被窝里一团热汽,热得她发闷,她偷偷把脚探在被子外,晾着。
动作很小,翦生发现了,菀银要是热,大可离开他的拥抱,但她在容忍他,往大胆的猜,或许她也喜欢这样的拥抱,不舍分开,所以才露出脚乘凉。
翦生没说什麽,无声抿笑,高擡自己下颌,让菀银看见他索吻的姿势,菀银亦笑了一声,低头亲吻他。
年初一天晴朗,菀银睡得晚,翦生轻手轻脚离开,避免吵醒她,菀银睡到自然醒,下意识地在榻边摸了两遭,只有一串彩绳银元。
得知翦生已经走了,她懒散打呵欠起身,桌上留有一杯酸枣仁水,缓和失眠用的,她看了两眼,喝下。
煮好茶水端进殿,尚太妃绣着手帕,小莲在一边津津有味地啃年糕,见菀银进来,她兴高采烈蹦起来:“菀银,年糕!”
尚太妃慈笑看去,“菀银,新岁吉乐。”
菀银眨了眨眼,笑说:“娘娘新岁吉乐,小莲新岁吉乐。”
“吉乐!”小莲拎一串彩绳银元,塞她一碗年糕,“娘娘,给你!”
菀银规矩谢礼,陪在殿中待了半个上晌,尚太妃想同她说什麽,三番五次笑看她,她不太明白,临近晌午,尚太妃才跟她说,今年二月宫里要招一批新宫女。
有人进就有人可以出,不过大姒没有宫女到年龄出宫的成规,但有人向上请是可以的,比方说尚太妃。尚太妃问菀银想不想出宫,她能帮她。
虽说尚太妃疼爱翦生,但她更疼爱菀银,哪有人愿意一辈子待在四方天地,闷也闷死了。
“奴婢不愿意,”菀银没有过多思虑,回答很快,很肯定,“娘娘可能不知,奴婢在外名声不好,出宫比留在宫里危险。”
尚太妃疼惜菀银,摸了摸她发髻,“我派人护你就好,再有我一道请允,绝不会有人敢害你。”
菀银依旧摇头,“奴婢多谢娘娘的心意。”
“你想清楚就好,以後再想出宫就告诉我。”
菀银笑着点头,再三道谢,那时翦生也问她想不想出宫,仇家是她在意的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她擡头,琉璃瓦上折了束刺人的光,迫使她闭眼。
再睁眼,翦生从殿外进来,给尚太妃做跪礼,去侧殿给小公主烧香,这才走到菀银身边,悄悄拉了下她的指尖。
菀银转头:“嗯?”
翦生回头打望,小莲正搀尚太妃回寝殿午睡,回过头来,弯下腰在菀银耳边轻声说:“年初一宫外很热闹,和我去吧,晚上再回来,不会在宫外杀你的。”
菀银被他故意而为的话气笑,倒没讽他,虚握他的手,默许他的邀约。
瞒着宫人出宫,翦生做过很多次了,菀银有时无奈,他可以出宫,但不能永远出宫,要在这座皇城耗尽大半辈子,可能他有命,老了能出宫。
她想,如果他真有离开皇城的命,她就陪他出宫。
当然,她也得有那个命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