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夫人听完儿子的话,吓得瞬间出了一身冷汗,脸色惨白。
她紧紧拉住哪咤的手,声音都有些发颤。
“咤儿,这事千万不能跟别人说,记住了吗?”
哪咤见母亲脸色这麽难看,连忙乖巧地点头。
“我知道了,娘。”
当天夜里,殷夫人去找李靖谈了一次。
她没说别的,只叮嘱他,哪咤回家的时候,让他多注意些分寸。
李靖听完,脸一阵红一阵白,显然他也绝不愿意让儿子知道这种见不得光的事。
可孩子总会长大,有些事终究瞒不住。
哪咤长大了,殷夫人早已卧病在床丶连下床都做不到,却特意让家里的婆子去城里,挑了两个模样水灵的姑娘,送到了哪咤屋里。
明眼人都清楚,这是她为儿子物色的偏房。
她想趁自己还活着,多为哪咤做些打算,哪怕只是给儿子留个能照料生活的偏房,也好过日後无人相伴。
自那以後,哪咤像是彻底开了窍。
从前那些看不懂的眼神丶猜不透的纠葛,如今像蒙尘的镜子被擦净,全都明明白白地映在眼前。
他终于知道父亲与敖广之间,藏着怎样一段见不得光的关系,也终于懂了,母亲这一身拖垮的病,究竟是被什麽熬出来的。
另一边,敖广的身子终究是撑不住了。
夜里咳嗽得越来越厉害,有时咳到极致,甚至会呕出带血的痰。
他怕吓着敖丙,每次咳的时候,都要死死捂着嘴,尽量把声音压到最低。
敖广心里五味杂陈,既有即将摆脱这苦日子的解脱,更多的却是对儿子的牵挂。
他的傻儿子,往後没了他,一个人该怎麽活下去啊?
这天,敖广清楚地感觉到大限将至。
他强撑着起身,慢慢穿好衣服丶鞋子,牵着敖丙的手,一步一步挪到了前院。
走进屋子後,他领着敖丙,扑通一声跪在了前厅的地上。
李靖听到动静,急忙从里屋跑出来,见状立刻上前去扶。
“快起来,你这身子怎麽还跪!”
在母亲屋里伺候的哪咤也听到了声响,走了出来。
他只是站在几步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幕,没动,也没说话。
敖丙看到哪咤,眼里立刻漾开欢喜的光,想开口叫人,可哪咤却飞快地撇过脸,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他。
敖丙眼中的光,就那样一点点暗了下去。
敖广擡起头,声音嘶哑地对着李靖和哪咤说:
“老爷丶少爷……求你们,看在敖家世代对李家忠心的份上,求你们大发慈悲,等我走了以後,给丙儿一口饭吃,别让他饿着,若是日後能帮他寻一门亲事,我敖广来生做牛做马,都要报答你们的恩情……求求了!”
说着,他就要拉着敖丙磕头。
李靖心疼得不行,死死拦着他,可敖广还是卯着劲,一下下磕在冰凉的地上。
敖丙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缩在一旁,眼眶里噙满泪水,没一会儿就哇地哭了出来。
哪咤看着眼前的闹剧,忽然冷笑了一声,转身便回了母亲的屋子,连一句多馀的话都没有。
前厅的动静,殷夫人在屋里听得一清二楚。
她费力地偏过头,看向刚进屋的哪咤,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叮嘱。
“儿子,记住娘的话,往後千万别跟那傻子走太近。”
哪咤垂着眼眸,指尖轻轻攥了攥衣角,片刻後才轻声应道:
“知道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