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谋
纪思远和纪凝的大婚筹备数月终于告一段落,馀天佑负责了一晚的守备,和林杜两个人守在寝殿门口熬了一宿,次日破晓方才交班离开。
馀天佑出宫後直奔京郊的宅院,屏退了伺候的下人,自己径直进了秦贡睡着的里屋。
馀天佑一夜未归,秦贡似乎也一夜没能安稳睡着,眼睛下面乌青一片,馀天佑一进门就睁了眼,撑起身子朝他笑笑,但胸口涌出的恶心感让他不得不又倒了下去,伏在床头干呕。
馀天佑忙拿过木盆接着秦贡吐出的污秽,一边拍着他的背,等秦贡吐完馀天佑忙喊屋外守着的小厮倒了些白水,递给秦贡:“喝点水漱漱口。”
秦贡接过水,漱了口後才开口道:“你别担心,左右挨到开春,也就不恶心了。”
见秦贡害喜害成这个样子,馀天佑不可能安心得下来,拧着眉头道:“当初纪师兄有孕,虽然也害喜,但也没像你这个样子,这些日子连床竟也几乎下不得。”
秦贡用了猛药才得了这个孩子,为的是保住他那个被关进刑部天牢的爹,心里虚得厉害,手指无意识地绕着被角,苍白干裂的嘴露了含着忐忑的笑容:“纪大人习武之人,我自是没办法比得上的。”
馀天佑拍了拍秦贡的背以示安抚,说:“我没怪你,只是心疼你辛苦。昨日殿下大婚,我在宴席上见到了我爹,朝他说了我们的事……”
听到馀天佑见了馀尚书,秦贡猛地擡起头看向馀天佑的眼睛:“你爹怎麽说?”
“你怎麽这麽关心我爹?一提他眼睛都亮了。”馀天佑戏言道。
“我……”秦贡意识到了自己反应过猛,恢复了常态,有气无力地辩解道,“我只是怕馀大人反对。”
“什麽馀大人,叫爹。”馀天佑不知秦贡的心思,他为人没有太深的城府,在仪鸾司也是听令办事,没有管事的那几个人事事疑心的毛病,并未深究秦贡的反常。
秦贡羞赧地低下头,听馀天佑的话改了口:“我如今这样的身份,我们之间又名不正言不顺,这个孩子也来得突然,爹会同意吗?”
“你怎样的身份?秦家本是大族,岳丈同我爹同朝作宰,如今遭了难,难不成就突然间低我一等了?我爹他自然是答应了,说既然有了孩子,还是尽早接回家去,把婚事办了才好。”馀天佑说,“不过……”
“不过什麽?”
馀天佑摇头:“也没什麽,我爹说,既与秦家结了姻亲,自然是不能对岳丈的事情置之不顾,他自有办法帮岳丈脱罪,能保他一命,就是做官是不能够了。”
其实昨夜馀尚书同他说的话不止这些,还让他仔细留心秦贡是真心喜欢他,还是为了借馀家的势力去救秦之通的命,馀天佑差点把这句话说出口,但好在及时打住。
秦贡未曾料想这件事如此顺利,但又不敢表露得太过高兴,只做出喜出望外的神色:“当真?我父亲他自然是自作自受,可我为人子女,其实也想救他一命,若是馀大……爹爹真能救他一命,我自当感激涕零,结草衔环相报。”
馀天佑将秦贡搂在怀中,摸着他硌人的蝴蝶骨,说:“我爹可不需你结草衔环,我大哥体弱,与嫂子这些年未有所出,我们日後多生些孩子,多多给馀家添些人丁,不就是对他最好的报答了吗?”
“好。”秦贡笑了两声,又猛地咳了起来,引得小腹一阵坠痛。
馀天佑帮他拍背,感受到了掌心下秦贡疼得发抖的身子,紧张地问:“子贤,你没事吧?”
“没事。”秦贡舔了舔干裂的下唇,道,“今天日头不错,你陪我去院里散散步如何?”
馀天佑赶紧帮他将袄子穿上,扶着秦贡走出了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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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夜去了哪儿?”韦扬坐在府里的书房,合上了手中的书,目光朝着房梁望去。
高悬的房梁上不知何时坐上了一个青年,三十出头的样子,怀里抱着把长刀。
“昨儿我在宴席上听说,韦凝迎亲的时候,有人放了冷箭?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