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母在房里等得也是心急如焚,一听见孩子的哭声,立刻扶着桌子要起身。
伺候她的老妇笑着按住她:“小姐,您坐着别动。”
纪岚予抱着孩子进来,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到了纪母怀里。纪母大概是二十年都没抱过这麽小的孩子了,乍然接触到,小心得不得了。
纪岚予笑道:“娘,这是您的小孙子。折腾了将近一天才生下来的,七斤多呢。”
纪母笑呵呵地抱住了小孙子:“齐儿怎麽样了?”
纪岚予在一旁摸摸孩子的小手:“父子平安,他人倒是没事儿,就是累坏了,孩子一生下来他就睡了。”
“那就好,”纪母这才放下心来,“七斤多的孩子,可真是难为他了。我是个只会添麻烦的,不能去照顾他了,你一定要把他照顾好,月子做不好,人很容易落下病根。”
纪岚予点点头:“娘就放心吧,我不会叫他受委屈的。”
“我也抱过孙儿了,”纪母欣慰一笑,“你快回去陪陪齐儿,他便是睡着,你也得在旁边看着他才能睡得安稳。”
纪岚予走在前,菊韵抱着孩子跟在他身後。
他方才便在想,自己真的能留下来照顾他们父子吗?
塞北的局势,单靠一个陈欢已经顶不住了,萧齐此番刚刚生下孩子,自己就要丢下他们父子远赴战场吗?他心头痛如刀割,可他明白,萧齐是一定不会允许他留在家里的。
纪岚予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慢慢挪回房间里,只觉得腿脚上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
他轻轻坐到床边,看着萧齐的睡颜,俯下身去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
菊韵抱着孩子就要往旁边的小摇床里放,纪岚予赶忙低声制止道:“先抱出去,别让他吵到王爷。”
菊韵点点头,又抱着孩子出去了,正好叫几个乳母来给他喂奶。
她刚一出去,扶兰便悄悄进来,压低声音道:“爷……王公公来了。”
纪岚予冷哼一声:“他还敢来?他是不知道他带出来的那好徒弟今天干了什麽事吗?”
“爷……”扶兰有些为难。
纪岚予摆手道:“知道了,你在这看好王爷。”
他刚刚走到房门口,便撞上了玉壶。
“侯爷……”玉壶小心翼翼地叫他一声,“婢子有一事要交代。”
纪岚予顿住脚步:“何事?”
玉壶从怀里摸出一个红色的信封:“我们爷说,这个交给您。”
纪岚予接过,心里有些发沉。看着玉壶的神色,她大抵也不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麽,可纪岚予下意识地觉得不会是什麽好东西。
但他还有要事,一时半会儿也来不及多想,只能先收好了信封,去见王培远了。
“恭喜侯爷喜获麟儿,”王培远先是规规矩矩拜了拜,“皇上请侯爷即刻入宫。”
纪岚予皮笑肉不笑:“齐儿才生下孩子不到一个时辰,王公公动作倒是麻利,您那徒弟的事儿,是你自己处理还是本侯替你教育?”
王培远脸色发白:“侯爷恕罪,奴才教导无方,险些害了王爷与小世子,奴才知罪,甘愿领罚。”
“行了,”纪岚予往前走了几步,“有功夫在这儿说套话,倒不如去干点儿有用的实事。”
他并非是忌惮王培远什麽,只是王培远跟在萧炎身边多年,他的人品再怎麽样,至少对萧炎和萧齐是绝对的忠心耿耿,绝不可能唆使手下人来做这种事,可就是因为这样才可怕。
凭王培远如今在宫里的地位,能往他手底下安插一个这样的人,可不是什麽易事。
纪岚予心事重重地进了宫,萧炎正伏在案前对着一张地图和几封标着红签的加急密报连连叹气。
“皇上,”纪岚予上前一步,“臣来迟了。”
“齐儿怎麽样?”萧炎指了指旁边,“坐下说话。”
纪岚予点点头道:“谢皇上,父子平安,齐儿现在正在府上歇着,孩子也好得很。”
萧炎看样子像是熬了很久,眼球上血丝密布,只问了一句萧齐如何,便对着那张地图陷入了沉默。
君臣二人僵了片刻,就在纪岚予想主动开口说点什麽的时候,萧炎突然深深地叹了口气,有些无力地看着他:“纪卿……”
“臣在。”纪岚予沉声应下。
萧炎话到口边,却愣是辗转了好久,才终于艰难地开口问出了这句酝酿已久的话:“你……能不能出征塞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