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怒无常
皇帝又简单安抚洛韫之几句,告诉她很快就会找出并严惩凶手,还洛韫之一个公道。
洛韫之从头到尾只会“多谢皇上”“皇上也要注意身体”,连头发丝都透露着“体恤皇上”“温文尔雅”这几个字,把皇帝哄得心花怒放。
只是她时不时的咳嗽,会惹皇帝皱眉。
在常宁宫停留了约莫半个时辰,皇帝离开了,按洛韫之的意思,皇帝大概是准备去後宫逛逛。
皇帝前脚刚踏出常宁宫,後脚洛韫之就摘掉柔弱可欺的面具。
她翻身在床上滚两圈,揉揉自己演到发酸的脸,换上了不屑的表情,懒洋洋道:“就是巡视巡视自己养的宠物,挑个顺眼的今晚陪他。”
几次相处,林挽风已经习惯了洛韫之的口出狂言和喜怒无常,连林挽风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逐渐开始了解丶理解洛韫之。
曾经远处虚幻的丶模糊的影子,正逐渐靠近丶清晰。
林挽风望着皇帝负手离开的身影,轻声道:“一国之主和我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洛韫之无聊地翻看自己的双手,有意识保养的手指细嫩修长,完全没有干过粗活或修习武术的样子。
听到林挽风的声音,洛韫之哼声道:“这里是皇宫,你指望皇帝能干什麽?”
林挽风坦然:“我以为皇帝会是最好的兄长,爱戴尊敬自己的兄弟姐妹。今日一见,不曾想皇帝对你关心不足,既不尊重你的意见,也不考虑如何抓到凶手,竟不如寻常百姓家。”
在林挽风说出第一句话时,洛韫之就开始笑了。
现在,洛韫之更是笑得直不起腰,虽然她本身就是半靠在床上的,她不可置信道:“林大夫,小大夫,你今年芳龄几何?我五岁就不再这麽天真了,小妹妹。”
林挽风听她一句话换三个称呼,不禁汗颜,笑着回击道:“恐怕要让公主失望了。民女今年二十,比殿下还要大两岁。”
洛韫之秀眉一挑,意味不明地看向洛韫之手边的医药箱,感慨道:“二十岁啊,天不怕地不怕丶想干什麽都可以的年纪。”
说着说着,洛韫之话锋一转,“不过,也没有你想象得那麽糟糕,皇帝对我这个祸害挺好的。”
林挽风很不喜欢洛韫之自称“祸害”,她没有憋在心里,而是直白道:“不要以祸害自称,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无论别人怎麽对你,你都是人。就像在大夫眼里,你坐到我面前,就是一个病人,与旁的无关。”
似乎是第一次有人阻止她的自我贬低,洛韫之微微一怔,随即又垂下眼帘。
虽然洛韫之在林挽风眼中的形象就是一直高贵又阴晴不定的猫猫,但她想象不出洛韫之抱以何种心态来贬低自己,直觉洛韫之可能不会说什麽好话。
但林挽风又实在好奇,没忍住靠近洛韫之,问道:“好在哪里?”
洛韫之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依旧只关心自己的手,她说:“皇帝和皇後娘娘可是大费周折呢。之前皇帝来看过我,比现在要温柔的多。只是我这病长时间不好,皇帝没什麽耐心而已。”
洛韫之微微仰头,道:“你不觉得出入皇宫比之前要麻烦不少吗?往常出入皇宫只需登记,进行简单的搜身检查。但是我中毒生病後就不是了,你们进来皇宫,不仅药箱里的要需取出检查後更换药箱,就连你也要换上随机准备的衣物。”
林挽风摇摇头,“麻烦倒是麻烦,但不觉得有所改变,因为自从我第一次来皇宫,检查就是这样严格。我还当整个皇宫一直都是如此……”
林挽风想到了什麽,沉默须臾,她又道:“奇怪,按你所说,你为什麽会觉得出入皇宫麻烦?你先前出入过皇宫?你病後肯定出不了宫,难不成是病前……”
洛韫之神色一凛,又立刻恢复如常,这一点没有逃过林挽风的眼睛。
林挽风知道洛韫之一定还有什麽事情瞒着自己。
洛韫之顿了顿,朱唇轻啓,说出了令林挽风大惊失色的话:“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敢在本宫面前自称‘你我’的?”
林挽风静止在原地,她没想到洛韫之会提敬称这一茬。能聊这麽久,洛韫之在林挽风眼里已算是朋友关系,她渐渐忘却了身份的差别。
虽然她从未因身份地位而自卑过,毕竟在医生眼里,谁都会生病,皇宫贵族也不例外;但是口头上的称呼是一定要有的,按林挽风张扬不羁丶讨厌规训的性子,林若水的千叮咛万嘱咐早就被她彻底抛到了脑後。
林挽风艰难地吞咽了下口水,她能听出来洛韫之的语气不像是生气了,反倒是为了堵住她的嘴而故意说的。不过,按照公主这般喜怒无常,林挽风也拿不定主意。
朝日和如月就是在这时回宫的,朝日一进门就叽叽喳喳的:“公主,您要的糕点我们取回来了,朝日给您摆好。我们在来的路上遇到皇上了,皇上来看您了吗?下次拿糕点这点小事让朝日一人来便可,留如月在您身边照看,不然这宫里只有娘娘一个,我和如月会担心的……”
两人气喘吁吁地进来,朝日又是一口气蹦出一大段话。
洛韫之哭笑不得,“别站在门口了,坐着休息吧。”
眼看洛韫之被转移注意力,林挽风默默松了口气。
危机解除。不过,公主曾经为何出入过皇宫?
这口气还松完,洛韫之接下来的动作就让林挽风彻底吐血了。
只见洛韫之指指林挽风,补充道:“重新认识一下,林大夫,以後她也是我们宫里的一员,直到我痊愈。以後你们有什麽事,也可以找她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