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
何逐弈留在宫里,是为了报仇。
所以当皇帝要她成为第二个“何婕妤”时,何逐弈毫不犹豫地同意了。毕竟她们连名字的读音都一模一样,皇帝才不关心具体到哪一个字,皇帝甚至都不会关心後宫——毕竟,对皇帝而言,人没了再找就是,有什麽好关心的?
这个名字还是父母因病去世後,年幼的妹妹求了姐姐半个月,才换来的名字。何逐弈还记得姐姐一脸困惑地问她:“为什麽想和姐姐叫一样的名字呢?”
何逐弈刚刚失去父母,亲人只剩下姐姐一个,她只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妹妹,她还记得自己的答案:“因为这样,不管是谁在叫我,我都会想象成是那个人在叫姐姐,就像姐姐一直都在我身边。”
何逐意弯弯眼睛,“原来是这样。好,听你的,逐弈。”
何逐弈这样想着,把姐姐养的毒蝎揣在怀里,在皇帝每月去皇後宫的日子,施施然朝皇後宫的方向去了。
何逐意最开始的计划只有白令仪和皇帝两人,一个把姐姐囚禁在宫里,至她病死;一个违反宫规,取走御药房的药材,让姐姐被病痛折磨致死。
天蒙蒙亮,还有一层薄薄的雾气,正是直视太阳的好时候。何逐弈一手遮住太阳,擡头看天,笑眯眯地想着:放心,这两个人,都活不了。
白令仪喜花,何逐弈作为宫女时曾随姐姐来过皇後宫,对里面的布局还算清楚,在姐姐离世,她还没有取代何婕妤的位置时,何逐弈曾假扮花房宫女,来皇後宫里接着建议,偷偷调整过花盆的布局。
皇後喜欢的花,毒蝎也喜欢;哪怕毒蝎不喜欢,何逐弈也可以在花蕊里撒上香粉,让毒蝎不自觉被吸引。
何逐弈状似无意地走出宫,时间还很早。可是何逐弈待不住,她兴奋地在宫里转来转去,拂过花瓣上的露水,鞋子也染上了青草的湿意。
于傍晚时分,何逐弈来到皇後宫墙外,伸出手,毒蝎从她的怀里顺着手臂爬到手心里,何逐弈把它放在脸颊处亲昵地蹭了蹭,将毒蝎放在皇後的宫外,亲眼看着它血红的身子爬进宫墙里。
何逐弈想:这个时候,能和皇後面对面坐在一起的,只有皇帝了。
何逐弈站在北书房里,很是遗憾道:“只可惜,计划不算精妙,只死了白令仪一个。”
何逐弈突然恶狠狠道:“至于皇帝,当年的事他逃不了责任,我就让他给我姐姐陪葬。只是迟了一些。”
洛韫之眼睛黑洞洞的,“不用可惜,我会好好计划你的死亡。”
何逐弈不在意洛韫之说了什麽,反而好奇问道:“我想知道,中了姐姐的蛊毒,你是怎麽活下来的?”
洛韫之垂下眼帘,没有说话。林挽风暗自握紧洛韫之的手,她是在场除了洛韫之自己之外,唯一的知情者:
何逐弈计划得很好。只是,何逐弈没有料到的是,在她走後,白令仪把洛韫之带了回来。当时的白令仪,想把洛韫之从死亡边缘劝回来,可是晚了一步,洛韫之在来之前就服药了。
于是,阴差阳错。
想死的人活了下去,想活的人却死了。
造化弄人。
林挽风温和又鼓励地看着洛韫之,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同频共振。
林挽风在她耳边说,“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先後那日还在劝你,她一定很高兴你活了下来。”
洛韫之贴贴她的脸颊,“今日之後,和我一起去祭拜白姐姐吧。”
“好。”
何逐弈打断两人道:“喂,亲热前能不能分分场合?林大夫,常宁公主,你们二位能否为我答疑?”
洛韫之还是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若是在平常,何逐弈冷嘲热讽几句也就过去了。
但是今日,何逐弈却展现出从未有过的好奇心,“算你命好,我不想杀你的。还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所以,你愿意告诉我你是怎麽活下来的吗?”
洛韫之还是不答,何逐弈就转来问林挽风,“你能告诉我吗?林大夫能完成一个将死之人的最後的愿望吗?”
看来何逐弈对自己的情况认知很清楚,那她留在这里,和三人周旋,到底是为了什麽?
林挽风似乎意识到了什麽,但她还需要确认,她说:“毒蝎不是你练成的,而是你姐姐……?”
何逐弈满是骄傲地说:“当然,这是我姐姐的蛊。”
林挽风继续问道:“你和你姐姐,入宫之前,可去过京城外的那座山?”
何逐弈仿佛一直在等林挽风的这句话,她很是温柔道:“你想问什麽?”
林挽风说出心中疑惑:“那日在山上,出手救我的人,是你姐姐?”
何逐弈:“何以见得?”
林挽风问:“你们的蛊毒可都是独一无二的?”
何逐弈点点头:“正是。”
林挽风一字一句道:“救我之人所用的蛊毒和常宁公主中得毒一般无二。”
何逐弈笑了笑,像是和老朋友叙旧一般,和别人谈论自己的姐姐:“姐姐那日回来跟我说,她救了一个很厉害的女孩子,想必就是林大夫。”
“什麽?”这次轮到沈执棋和洛韫之惊到了。
“果真如此。”林挽风来到她的面前。
洛韫之拉住她,“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