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筠握着签字钢笔的手一顿,一个没注意,笔尖狠狠的戳在了报告上,晕出浓重的墨点。
“所以她现在跳动的心脏,其实是我哥的?”
医生点头,“对,你的哥哥早在三个月前就来做过配对。那个时候我一直不明白为什麽,直到他们出事那天,我才恍然大悟。”
“你的哥哥是真的很爱她。”剩下的话,医生也不好再说出口,关于商业场的竞争丶陷害,很多都难以真的去说清。
资本只会让你看到,它想让你看到的那一面。
孟筠没再回话,上衣外套中的手机嗡嗡作响,他告别了医生,独自来到步梯间接起了电话,那头雷厉风行的声音传了过来:“孟筠!我是同意你走出家门,没同意你到医院里去,谁让你擅自做主过去的?”
孟津羡在得知他奔去医院的消息後,第一时间将电话打了过去,“你明知道你哥他们出事了,这个节骨眼上,一星半点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影响到集团的股份。”
“爸,您是担心股份,还是担心我会抢哥的东西?”孟筠直截了当的问,他心里清楚,孟津羡从来没将他这个儿子放在心上,满心满眼都是孟筹。
就算孟筹闹出和喻希在一起,与他断绝了父子关系,可孟筠心里清楚的很,老头子私底下没少偷着帮孟筹。
他对孟筹的关注和爱,孟筠从小看到大,却始终没能得到过这样的关注。
这也是为什麽,他拼了命的想要抢走关于孟筹所属的任何东西。
孟津羡像是一下子被戳中了一般,过了许久才继续说道:“我对你们兄弟俩从来都是一碗水端平,没有说格外的偏向谁。”
孟筠冷笑一声,“爸,这样的话说出口,你自己信吗?”
“算了,不说这件事了。我来医院也不是为了看他,我是来看喻希的。”
孟津羡警告的声线传来,“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什麽心思。但你要是真的敢实行,你清楚我会怎麽做。”
“我不会像您一样,不知足的。”孟筠有意的戳开当年的丑事,在孟津羡的骂声传来之前,匆匆的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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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的机械声消失了,四周寂静的可怕,偶尔能听到几声鸟鸣。
喻希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也不知道现在身处何方,唯一有感觉的那次,是被从一个病房推到了另一个病房,病床滑动的轮子摩擦着地面,匆匆的脚步声丶嘈杂的交谈声,所有的声响一股脑的钻进她的脑海中。
可她仍旧睁不开眼睛,她浑身使出浑身上下的力气,无论如何还是发不出声音,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她的心里只有一个执念,那就是活着,活着再见到孟筹。
一定,一定要活下去。
她怕自己就这样走了,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孟筹了。
倏然之间,她像只漂泊在黑暗中的船只,迎来的黎明前的光亮,那道光越来越亮,直到让她忍不住眯起眼睛去观察前方。
孟筹的轮廓逐渐变得清晰,他就这样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喻希激动的冲上去,一把抱住了他,脸埋在他的胸前,哭诉着:“怎麽这麽久都不来看我?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她突然站直,伸手将人转了过来,仔细的抚摸着他的後背,“是不是伤的很深?除了後背上替我挡玻璃受的伤,还有哪里出血了?”
孟筹乖巧的配合着她的检查,笑着说:“小鱼,我的伤都好了。不信你看。”
他说着将上衣褪去一半,露出紧实的後背,“你看,都看不到一点伤痕了。不要为了我而难过。”
喻希颤抖着双手再次抚摸上他的後背,她明明记得清楚,曾经血肉模糊的,怎麽现在倒像是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事一样,连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
她绕着孟筹转了一圈,视线落在他的心口上,有一道长长的缝合线,很刺眼的凸显了出来。
“怎麽还伤到心脏了?”
听着她焦急的语气,孟筹反而轻松的耸了耸肩,“这些都是小问题,我只希望小鱼能好好的活下去。”
在听到这句话後,喻希一下子就明白了,她握着孟筹的双手,那是一双没了温度的手,掌心冰凉,再也不是能在冬日里将她的手包裹住,捂着她的那双手掌了。
“你是不是……”
喻希的话还没说完,孟筹打断了她,“小鱼,替我好好的活下去,带着这个小家夥,开心快乐的活下去。”
孟筹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停留在她的身上,他的身影慢慢的消逝。
喻希惊慌失措的大喊:“别走!”
正是这一喊,她彻底醒过来,睁眼之间,大片的白色涌入,是医院里再寻常不过的装置。
“孟筹,他在哪儿?”这是她在见到推门而入的孟筠之後,问出口的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