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练峰上雪还未化,山风猎猎,绯衣男子行于峭壁绝顶犹如履于平地,端得闲雅从容,悠悠摇扇笑道。
青衣女子摇了摇头。
“他是温晚手下第一爱将。江湖人皆知,要杀温嵩阳,先杀许天衣。”
温晚别名温嵩阳,而王怜花当日混战之中为夺雷纯做人质,在与温晚交手时曾以火器炸伤对方。在那之後,宋雁归也曾在六分半堂戏弄过对方和雷损。
王怜花没再说下去,只因已没有说下去的必要。
宋雁归看不惯温晚此人行事做派,对其手下之人虽无好恶,却也必然会因这层关系而失了那本就不多的结交之心。
王怜花替她将被风吹乱的碎发挽至耳後,笑意深了些许:“至于他说的另一个人,王小石。我知你好奇什麽,血河红袖,不应挽留。此人手中之剑名曰挽留剑,你好奇想看看对不对?”
“是有几分好奇。”宋雁归点头轻叹:“虽说看不成也没什麽。”毕竟如今刀剑于她,无可无不可,何况她已有血河剑了。
“只是前辈说这两日刚好会请那王小石到连云寨,不看白不看。”她摩挲着下巴沉吟道。
王怜花闻言轻声嗤笑:楚相玉的“请”绝非她理解的那种“请”。至于这位隐隐将宋雁归视若女儿的绝灭王心底打的什麽注意,他再清楚不过了。
左不过是闲的。
若非武当山不适合成婚,张三丰应当很愿意为他二人证婚,如此一来一切已成定局,也就没现在这一出了。
只不过小小插曲而已,还算不上波折。何况他又如何不知她的心思……
宋雁归,雁归。
如今江湖任她来去,她虽无执念,但心底又怎会不想回去。
回到无净山。
他已不是二十岁的年纪,就算再心急,也懂得了等待和尊重。
身似转蓬,也待终归尘土,在那之前,他对她有的是耐心。
但只一件事:“你到今日还叫我全名麽?”
未婚夫妻,哪有还像他二人一般互道全名的。
他不满这一点很久了。
就算名分未定,他也想要听她叫他一声……偏偏这个小混蛋就算在欢好的时候都只叫他全名,总归失了些恩爱情趣。这个榆木脑袋,怎麽暗示都听不懂。
“怜花,怜怜,花花?”她皱了皱鼻子,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叫哪个都很奇怪。”
“再说了,你不也不怎麽叫我的名字麽?”她抱臂轻哼,反客为主道。
雁归。有太多人叫她“雁归”,而他想要的,是那个只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称呼,偏她半点不解风情。
宋雁归见他笑而不语,自顾自顺着这个话题思路发散,不知想到了什麽,露出一抹古怪神色:“事先说好,叫什麽都行,只别叫我‘归归’。”
“为何?”王怜花见她神情变幻,心中好奇,好笑道。
她捂脸叹气:“听起来……像叫一只王八。”
王怜花微微一怔,以扇掩唇低低闷笑,在对方的恼羞成怒里,扣住她手臂将人轻轻拥进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发,眼底是满溢的欢喜,尤自喉间滚落一声不可自抑的轻笑:“你的小脑瓜到底是怎麽长的,嗯?”
“真失礼啊,王怜花。”她木着张脸没好气道。
“怪我。”他收紧手臂,发出一声极低的叹息。是他高估了她在这方面的悟性。
也罢,还是留在正式成婚的那天好了。
不过麽,不能再留在这里任由某个闲得发慌的前辈给他添堵了。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廓,他与她旁若无人地耳鬓厮磨,浑不在意连云寨的单身汉们是何感受,他啓唇,嘴角微扬:“我们往江南去吧,去浙北。”
察觉怀里的心上人身躯微微一震,他亲了亲她的腮,又一次轻声问:“好吗?”
苍凉的风呼啸着卷过峰顶,她在他怀里似乎愣了愣,半晌,擡眸看向他的眼睛。
她听到自己笑着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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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喜欢极致的角色,多写一点楚相玉。
下一章,回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