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if线·一客栈初相遇
开封城外,北风呼啸,霜雪肃杀。
城郊最大的客栈里生意亦冷冷清清,堂内说书先生讲着江湖故事。
此地地处交通要塞,即使是寒冬腊月,时节里的生意也本不该如此萧条。
但今年实在是太冷了。
客栈最好的暖阁里,一袭绯衣的青年公子穿着狐裘,把玩着手中的白玉酒杯,嘴角扬着抹讥诮的笑意,耳边听着丝竹管弦,目光却凉凉地落在窗外,一手托着腮,显得意兴阑珊。
天寒地冻,一夜之间气温骤降,城外庄稼地里的粮食都被冻坏了。年迈的农户夫妻在田里抢收着未被冻坏的冬麦,顾不上皲裂通红的双手,颤颤巍巍地,只盼着动作能再快一些,能再多减少些损失也好。
来往如织的商旅行人中不乏衣着华贵的富家公子和江湖游侠。
苍茫大地白雪皑皑,不时有人大笑着,骑高头骏马从田埂上奔驰而过,听不到马蹄碾过片片冬麦後,农户的低低哀叫不绝。
直到一个衣衫落拓的青衣少年出现。
她身量不高,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年纪,背上背着把刀,面容白皙清秀。一身青衣,衣着在冬日里算得单薄,头上落满了雪,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跋涉而来。
风雪更盛。她一手捂着腹部,走得不快也不慢,明明擡着头似乎未曾注意脚下,却小心地避开了每一片倒伏的冬麦,在田埂旁站定,目光落在经过的行人皆不在意的那对农户身上,歪了歪脑袋,仿佛在发呆。
她在看农户,楼上的绯衣公子在看她。
他原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只不过在沁阳城呆腻了,左右已经安排妥当,鱼儿还没到咬鈎的时候,作为稳坐钓鱼台的幕後之人,趁着难得的空闲,来开封找找乐子。
乐子没找到,意外发现一个傻子。
他看青衣人接过农户手里的镰刀,出手如疾电寒光,以肉眼几乎看不清的速度替对方收割完了大半亩地的麦子。
行云流水的刀法,一招一式都像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快丶准丶稳,收放自如,干净利落。
绯衣青年神情露出些许兴味。
他见她挠着头,似乎想对不住朝自己道谢的农户说什麽,又在看清农户夫妻身上打满了补丁的衣物後住了口,仰头抿了一嘴落下的雪花,砸了咂嘴,继续发起呆来。
马蹄声响起,又一个江湖人打马而过,眼看又要闯入麦地,青衣人却背对着他仰头望天,一动不动。
“闪开!”马上的蓝衣青年见她岿然不动,挥舞着手中长鞭,高声呵斥。
年迈的农户原本已经在另一旁扎捆冬麦,见状不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睁大了眼睛,朝这看似在发呆的女娃连连挥手,喉咙里发出“嗯嗯啊啊”的叫声。
近了。蓝衣青年没料到她不闪不避,愣了愣,咬牙要调整缰绳已经不及!这是他不日前才驯服的宝驹,烈性尤然!
马蹄高高扬起,青衣人眼看就要血溅当场!
看到这一幕,胆小的农户已经捂住了眼睛,也有人恶劣地笑着,仿佛很期待看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一声奇异的响动,雪花纷扬,混杂着一声短促的痛呼,和马儿剧烈的嘶鸣。
等衆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刚才高声叫嚣的蓝衣青年不知什麽时候已经倒飞出去十馀丈,狠狠撞在道旁的一块石壁上,雪花簌簌落满全身,隐约伴随着“咔嚓”一声响,仿佛是……肋骨断裂的声音,整个人随即昏死了过去。
嘶,看着就痛。
马儿已经易主,坐在马上的正是原本衆人以为会丧命于马蹄下的青衣少年。她眨了眨眼,朝着农户夫妻咧开嘴,嘿然一笑。
後者却在意识到发生了什麽之後,头也不回地拉上妻子,抱起收了大半的冬麦踉踉跄跄地背身跑远。
会受挫吧,脆弱无聊的正义感。绯衣公子嗤笑一声,几乎猜到了接下来青衣人的反应……
马上的人却只是耸了耸肩,利落翻身下马,牵着抢来的丶在她手下很是温顺的马匹施施然走向客栈。
他听到她被老板拦住时,清冽坦荡到几乎刺耳的声音:
“老板!你看看这匹马值多少钱?”
老板:“……”我这里是客栈不是马行……还有,你以为我没看到你刚才是怎麽伤人夺马的吗就这麽理直气壮地问!马是你的吗你就说要卖!
但是即使是他也没看清这个邪乎的女娃刚才是怎麽把“玉面瑶琴神剑手”给打倒的。这样身手的江湖少年,需得小心应对……
“小店不做马匹交易的生意。”老板满脸赔笑道:“要不,客官您去西市马行问问?”
“马行会收来路不明的马吗?”她摩挲着下巴微微沉吟道,另一手举起不知什麽时候被她抢来的佩剑:“剑大概也不行?”
你不是知道得很清楚吗你还问!
老板压抑着嘴边喷薄欲出的脏话,笑眯眯哄劝道:“这样,这里不收,要不客官你去别家客栈问问?”
“可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再不马上吃饭会饿死。”她以拳抵掌,一脸恍然道:“噢我明白了!贵店可以赊账对不对?”
不能!
老板心中咆哮,又不好直接将人轰出去。夭寿,偏偏是少东家还在的时候进来了这麽个怪胎。
“一顿饭而已,我请你。”
青衣人闻声仰头,见客栈三楼,一袭绯衣的青年公子手摇折扇,正潋滟含笑地看着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