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母欣慰问道:“孩子该有四个月大了吧?你今天没带着他一道来?”
萧齐微微攥着拳,因为紧张,手心出了点汗,小声嗫嚅道:“这……今儿个一早便进宫找皇兄议事,便不曾带着他一起……若是母亲想他……”
“你也是辛苦了,”纪母打断他道,“一个人在家坐完了月子,还要一边为国事忧心一边照顾孩子,实在是为难你了。”
“母亲说得哪里话,”萧齐心虚地挤出一点浅笑,“这都是我该做的事。”
“好,”纪母笑着点点头,“你忙完了便快些回家去吧,平时也不必常来看我,我在家里什麽都好,你要照顾好自己,别太累了。”
萧齐一一答应完纪母的嘱托,长舒一口气。
“王爷这张嘴倒是真巧,”嬷嬷亲自将萧齐送到府门口,“您这般会做戏,怕不是昔年逛多了茶楼酒肆,看惯了戏子伶人的表演,便也将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精进了一番?”
萧齐心知此事是自己理亏,因此听了这般难听的话,也没还一句嘴,就这麽乖乖地杵在原地听着。
“不过老奴倒是真的感谢王爷,”嬷嬷冷哼一声,“多谢王爷没拆穿侯爷走前留下的谎,倘若是我家小姐知道了实情,还不晓得会怎麽伤心呢。只是您记住,既然当初是您自己亲手写了和离书,便不再是侯爷的人了,我们侯府不欢迎您来,还请王爷日後绕道而行。”
萧齐没说话,看着她重重地关上大门,才慢慢地从门口的台阶上一点点走下来。
“爷,您别和她一般见识,”王环替萧齐打抱不平道,“咱们回府去,以後都不来了还不行吗?”
萧齐点点头:“走吧。”
老嬷的话说得难听,可萧齐也没法去反驳什麽。他只是真的没想到纪母原来对他和纪岚予的事情一无所知,还以为他带着儿子回了王府。
想来也是,纪母整日整日的待在自己的一方小偏院里,能接触到的人除了梅香菊韵就是一个伺候了她几十年的老嬷,这几个人若是听了纪岚予的话不告诉她实情,她自己又怎麽会知道呢?
这是萧齐四个月以来,第一次感到有些後悔。
即便是他与纪岚予之间没有感情,可生了孩子不去照看,直接丢给纪岚予,如此算什麽补偿呢?岂不是叫他更费心劳力了?
萧齐心想,或许当初他执意要在那样的节骨眼上与纪岚予和离,真的是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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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的除夕,纪岚予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在醉梦楼前等了萧齐三天。
当时他以为,有了孩子,萧齐就会回心转意,可结果不过是今年的除夕,带着孩子一起来塞北大营喝白毛风。
锅里煮上了野菜饺子,烤肉架子上烧起了将士们一同猎来的野猪和黄羊,大家升起好几堆篝火,凑在一起吃了这顿又是豪情壮气又是心酸思乡的年夜饭。
没有歌舞助兴,唯有军号声声,旌旗翻飞。
纪岚予今夜亲自照看着彤儿,叫苏攸宁歇着去。可他哪里是肯安心闲下来的人,才刚把孩子交给了纪岚予,便去忙活着给大家夥煮饺子了。
陈欢见了,特意去帮着他一起,苏攸宁原想拒绝,可惜没拗得过陈欢,只好和他一道在炊事营里忙活起来。
“攸宁,”陈欢沾了一手面粉,笨手笨脚地蹭了自己一脸,没话找话道,“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苏攸宁浅笑:“怎麽会呢?陈将军能帮着奴才一起做这种粗活,奴才很是感激。”
“你不要跟着他们一道叫我将军,”陈欢有些不快,“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陈欢原想说,“我更喜欢你叫我陈欢哥哥”。
可转念一想,纪岚予叮嘱过他,不可太过着急,将人逼得太紧,况且此刻他虽然认出了苏攸宁,却终究是没敢直接挑明了说,亦不敢确定对方是否还记得当年的他,哪怕想耍流氓也只能一点点慢慢来。
“这……”苏攸宁眼神有些闪躲,迟疑着道,“尊卑有别……奴才……”
陈欢还是急了:“攸宁,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嗯……?”苏攸宁被他这句话问得更懵了,“陈将军你这话……”
陈欢急中生智,既然正面走不通,干脆想了个歪招,故意刺激他道:“攸宁,你是不是,喜欢侯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