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必要继续对方开启的话题,因为那根本不是问题的关键,或者说,根本没人在意问题的关键,只想让自己的情绪落地。
那就不要让它落地,攻击的收益远大于防御。
果然,那妇人已不再提什么香不香的,像被踩了尾巴一样站起身怒道:“你……无礼!你这是什么话?!”
看来进门时的观察结果没有出错,两个夫人都是人类,不像是和打更人一样的东西。
如果是《蓝胡子》的话,故事中妻子们,无论是什么样的性格,无论善良或邪恶,最关心的是什么呢?
是她们的命,是她们冥冥之中早已知道的、即将消逝的、自己的生命。
不过,这招就像和绝症病人争执时使用“死期”这个杀器一样,其实挺不道德的。
对方捅了你一刀,你却追着对方非要把人砍死,这好吗?
这挺……这不好。
都怪这招过于省力和好用了,真是不好意思,姜歌云想。
姜歌云掀衣坐下,心中犹豫要不要补一句“快死了的人关心香气也无可厚非,毕竟尸体总是不好闻的”。
正在此时,对面那满身绷带的夫人已将视线转了过来,不再拘谨,好奇地盯着姜歌云。
意外之喜啊,姜歌云抬头,向她一笑。
……她又把头低下了。
门口脚步声起。
瑶姬并程熙、穆槿、庄主一齐到了,几人看起来相谈甚欢。
裴家兄妹和谢既明的脸色并不好看,比起姜歌云这个自觉完成报复已从中走出的当事人来说,这几人看起来并没有放下。
尤其谢既明,自听到“穷酸”二字,表情就难以掩饰的差。
厅内氛围僵硬,刚到的四人也察觉到了,其他三人没有动作,程熙却是神色自如地径直在姜歌云身侧坐下。
庄主正要询问,那妆容精致的夫人立刻起身,衣角翻飞如鹅黄蝴蝶扇翅,她小跑几步到庄主面前,委屈道:“白郎……”
说罢,她转头看了一眼姜歌云,又转而看向庄主。
穆槿在一旁睁大了双眼,故作疑惑:“这是怎么了?”
穆槿知道怎么了。
昨夜穆槿亲眼看到那两人的分别,想到那宴席上的暗流涌动,脑子正晕晕乎乎着。
今晨见到了这位五夫人,便随口说了些庄主看起来很欣赏某位貌美的客人。
她没有煽动和引导的意思,只是直觉,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她一向是这么处事的,并无别意。
她想,这与她无关。
她的目光转向姜歌云,以及她身边的程熙。
一身鹅黄的五夫人拽着庄主,等他笑着弯下身来听她耳语。
找最可能导致自己死亡的人说有人说她要死了吗?很有创意。
姜歌云托腮望向两人,感觉颇为无趣。
真是的,她其实没有什么攻击性的。
不管是哪个她,在她的印象里自己一直与世无争,是个没有背景没有后盾的很好欺负的人,只不过会点弹反罢了——总不能白让人骂吧!
而且一般来说,她才是那个光脚的疯子。
这次,嗯,可能因为人之将死其言也疯吧!
如姜歌云所预料的一般,庄主并没有对她发难,听完耳语后,他神情严肃不少,却是对着五夫人的。
“缃娘,怎么这么对客人……”中年男人有些宠溺般捏了捏五夫人的脸。姜歌云放下托腮的手,目光平视前方。
然而她仍然可以听到庄主腻歪的声音,中年男人对着众人道:“缃娘骄纵惯了,各位见谅。”
姜歌云尚未说什么,裴雪霄忽对着庄主道:“无妨。”
说罢,他浅笑着指向厅内的一幅画,问道:“这可是许荂的《雪夜访岱图》?”
程熙抿了一口茶,低头笑了。
庄主一愣,面上染了喜色,如遇知己般应道:“郎君好眼力!据说许玄清画这图时闭门三日不饮不食,始得此一片寒,清高孤傲,颇有禅意,我也是难得求来这图!”
裴雪霄点头笑问:“不知庄主从何得来这幅画?”
庄主回到:“多亏一位友人割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