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下脚步,弯曲的身体更加佝偻,左手摸到墙面,刮蹭出薄薄的灰尘,但她管不了那麽多,被剥夺的视线令她依靠仅剩的触觉,贴着宫墙顺势滑落,她的汗水沾走了尚未来得及清走的细屑。
蹲在角落的她在跌落地面的瞬间,视野和听觉完全失去,四肢若不是垂落,恐怕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你怎麽了?”
谢温等待着恢复五感的时间里,忽然一道男声从头顶传来,贯穿颅内的杂音。
那人好似蹲了下来,道:“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谢温上唇微张,半天崩不出一个字。
那人见状,主动伸手拉过谢温,侧抱住她。
谢温的头颅滑过那人的肩膀,下垂到臂膀位置,带起一阵微风,尘沙与铁锈交织的味道钻入她的鼻腔。
从黑转白的轮廓慢慢清晰,映入眼帘的是覆盖到下巴的铁质面具。上面凝固着斑斑点点的血迹,谢温嗅到的铁锈味或许就从那处散发。
“你不应该在北境吗?”谢温问。
鹰奴侧头,发现谢温眼神有焦点,不再是之前看到的空洞无神。手臂用力掂了一下,让谢温的头可以靠在他肩膀。
可惜谢温不给面子,非得远离他。
“你再动就摔下去了。”鹰奴幽幽说道。
“你还没回答我。”
鹰奴目不斜视,稳步向前,“茍长命不在战场上没什麽意思,攻打大齐边境有契卡在就行。”
谢温气若游丝:“他不在战场上,不就是因为你们。”
鹰奴想了想,道:“那是契卡做的,与我无关。”
谢温扯扯嘴角,“我是不是得谢谢你。快把我放下来。”
鹰奴十分习惯谢温翻脸不认人的行为,弯腰将她轻轻放下,惋惜道:“还差一点就到你们二皇子的宫殿了,也不多等一等。”
谢温望着十几步开外守门的士兵,颇感无语,“话说回来,你做甚那麽好心送我,忘记你的脸是怎麽毁的吗?”
上次在西南还要死要活,想要她的命。如今鹰奴的态度,就像黄鼠狼拜年。
“我好心吗?我要把你送给齐明谐,叫好心?”鹰奴很不解,“我这种难道不是送你进虎口?”
显然鹰奴没有及时更新谢温最近状况,不然也不可能对谢温已经跟随齐泽仪混饭吃的事,一问三不知。
谢温白了他一眼,夺过他手里的竹杖,歪歪斜斜地朝逸安宫去。
鹰奴挑挑眉,饶有兴趣状,碎步追上她。
“茍长命不知所踪,你一点都不担心?”
“我更担心你和齐泽仪准备去见阎王爷时,我不在场。”
鹰奴嚼碎了齐泽仪三个字,感觉是在消化他与齐明谐的关系。
铁头往外看去,就看到谢温骂骂咧咧地回来,身後还跟着一个不速之客。
他皱眉上前,“你为什麽在宫里?”
谢温有些惊讶,原来铁头也不知道鹰奴进宫了。
鹰奴笑了笑,不在乎铁头眼底的戒备。
“我与你们二皇子有笔交易要谈,传闻他马上要登基为帝,不会这麽快就过河拆桥,抛弃昔日战友吧?”
铁头瞳孔微缩,随後一转,同意鹰奴请见二皇子的要求。
接着他转头嘱咐谢温,“谢姑娘,我备好了饭菜,稍後我会命人给你脚伤换药的。”
谢温知道铁头不愿让她掺合进去,知道更多的秘密。于是她单脚一撑,想丝滑地回屋吃饭。
鹰奴闻言赞同地点点头,“的确应该找人给她瞧瞧,她刚刚晕倒在路边,所幸被我发现了。”
铁头脸色稍变,唰地看向谢温,“姑娘,您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