茍雪闻身形微僵,低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麽。
夜里寒凉刺骨,谢温从床榻匆忙下来,仅身穿薄衣,北境的风忽然吹来,入侵谢温的肌肤吸走她体内的热度,令她的嘴唇不自觉地轻颤。
茍雪闻轻轻叹息,将披风取下覆盖住谢温的身躯,眼底是不忍和心疼。
“是,你是中了毒。”茍雪闻回答了谢温的问题。
“大夫验不出你与我娘中的是何毒,我不告诉你是怕你过于在意胡思乱想,不是有意欺瞒你的。”
谢温低头看着茍雪闻白皙且布满伤痕的手轻柔地为她系上披风的系带,嘴唇翕动。
“无论如何,只要是关于我的事,我有权知道。我也很讨厌别人打着为我好的旗号,瞒着我不让我知道事情。”谢温缓缓擡头,认真地说。
“如果有那麽一日,我们就到此为止。”
茍雪闻眉毛抽动一下,问道:“这是何意?”
谢温神色淡淡,嘴角勾起轻微的笑容,“就是,退婚的意思。”
茍雪闻的瞳孔骤然一缩,与谢温平静的双眼对视许久,终是答应,“我知道了。”
“如果查不出我和茍夫人身中的毒,现下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冲进蛮族去抓捕有可能勾结西南并给我们下药的人,第二条则是祈祷这药一时之间不会毒发身亡,让我们有机会去西南一趟找解药。”
谢温解决完与茍雪闻之间的事,立刻投身眼前的问题。
“全府上下,只有我与茍夫人中了毒吗?”谢温问。
“出事後,我让大夫给所有人都诊了一遍脉,确实只有你与我夫人中毒了。”茍勿开口回答。
“可查出下毒的人,或者下毒方式?”
谢温回想自己来到北境的吃喝,都是与茍家其他人一起的,就算偶尔开开小竈,旁边总有个茍雪闻盯着,按理说应该不会只有她和茍母有事。
“我们也是当你们昏倒後,找大夫来把脉方知此事。我夫人原本就体质虚弱,缠绵病榻,因此中毒的反应强烈些,而你毫无征兆,是雪闻再三要求大夫反复诊断,才诊出你的脉象中有丝丝中毒迹象。”
茍勿的话让谢温摸不着头绪,她沉吟片刻,提出另一个要求,“我要见一见仇三。”
茍勿觑了脸色并不好看的茍雪闻一眼,微微颔首答应了谢温,“明日,让雪闻带你去吧。”
得到茍勿的首肯,谢温自是不用理会茍雪闻的脸色,悠哉游哉回自己暖和的屋子,绿荫先前估计是去打水了,回来时见到谢温在屋外与其他人谈论事情,也没有打扰,默默回屋为谢温备好暖炉,暖和谢温稍稍冻僵的手脚。
谢温虽然知道自己中毒的事情,但因为没有什麽後遗症,所以缺少点实感,依然睡得踏实又安稳,把中毒的事抛诸脑後。
第二日神清气爽地在茍雪闻的带领下进入茍家的地下监牢。
监牢里忽明忽暗的摇曳烛火,烘托出沉闷和压抑的气息,味道也有些古怪,臭味中夹杂着厚重的铁锈味道,偶尔北风刮过,鼻腔内弥漫起难言的气味。
茍家的地下监牢与谢温在衙门见过的牢房并无不同,唯一比较奇怪的点就是每个牢房都披着一大块黑布,让人瞧不到每一间牢房的具体情况。
“到了。”茍雪闻沉默一路,此时忽然出声。
谢温发现不知不觉中他们走到了监牢的最尽头,茍雪闻已经打开牢门掀开黑布,而仇三就被铁链锁住四肢囚在牢房的墙壁上,头发凌乱落魄不已,全无往日嬉皮笑脸却又格外可靠的公子哥儿模样。
谢温不由得蹙眉,看到仇三露出的四肢有新旧交错的血迹伤痕,问道:“你们用刑了?”
茍雪闻轻声否认了,“我爹擒住他时,他已是伤痕累累体无完肤。我们把他四肢囚住,是因为他会在审讯过程中突然发狂,弄伤自己。”
谢温轻叹一声,看着自她们进入後,保持垂头不语姿态的仇三,不知道该说些什麽。
但谢温的一声叹息似乎惊扰了仇三,他猛然擡头盯住谢温,眼神里逐渐染上骇人的恨意。
“是你!”
谢温怔住,反问仇三,“什麽东西是我?”
“谢温!你真是不知廉耻!”
仇三突然劈头盖脸的怒骂使谢温一头雾水,与茍雪闻面面相觑一番,莫名其妙地继续问。
“我做什麽了?”
仇三冷哼一声,语气皆是对谢温的痛恨,“谢温,如果不是你,我与晓晓怎会分离数年,如果不是你,晓晓就不会受尽蛮族的欺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