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番以退为进,姿态放得极低,既表达了自己的诚意和努力,又点明了修复的不可行。
陈阳心中清楚,这番表态看似将主动权交给了苏家,实则是在暗暗掌控着谈判的节奏。他知道苏老爷子是个明白人,必然能看出自己这些日子确实在为此事奔走,这份诚意已经足够。接下来,就看苏家想要如何收场了。
苏老爷子盯着那些静静躺在手帕上的碎片,目光在玉质的断面上缓缓移动。
那些曾经温润如凝脂的玉料,如今却布满了裂痕,每一道茬口都像是在诉说着无法挽回的遗憾。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那里面有对儿媳的怀念,有对往事的追忆,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无奈。那毕竟是他儿媳的遗物,是这个家族中为数不多的、能够触摸到的温情寄托。
他沉吟着,没有立即开口,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又像是在平复着内心的波澜。客厅里的气氛越发凝重,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苏雅琴的目光落在那些碎片上,眼眶瞬间就红了。她想起母亲生前将玉镯戴在手腕上的模样,想起那温柔的笑容和轻声的叮嘱。
如今,这唯一的念想也碎成了这个样子。她强忍着泪水,别过头去,不愿让人看到自己的脆弱。
厅内沉默持续了片刻。
就在这时,陈阳微微侧身,向站在身后的劳衫使了个眼色。劳衫心领神会,立刻上前一步,从随身携带的布袋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看起来十分普通,甚至因为年代久远而显得有些破旧的紫檀木扁盒。
那木盒表面的包浆深沉内敛,显然经历了岁月的打磨,盒身上雕刻着简洁古朴的云纹,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韵味。劳衫双手托着木盒,恭敬地递到了陈阳手中。
陈阳接过木盒,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和温润的触感,深吸一口气,神色变得更加郑重。他双手捧着木盒,动作缓慢而慎重,仿佛捧着的是某件极为珍贵的宝物。他俯身向前,将这个其貌不扬的紫檀木盒,轻轻推到苏老爷子面前的茶几上。
“苏老,苏小姐,”陈阳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自信,“玉镯无法复原,是晚辈永久的遗憾。”
“这只手镯,是晚辈早年无意中偶得的一件小玩意,虽然远远无法与苏小姐母亲的遗物相提并论,无论是情感价值还是市场价值,都难以弥补其万一。但……它或许能稍微表达晚辈的一份悔过之心和补偿之意。”
“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望苏老和苏小姐……能够勉强收下。”
苏老爷子和苏雅琴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其貌不扬的木盒上。
苏雅琴瞥了一眼那破旧的盒子,联想到陈阳刚才拿出的寒酸点心,心中的鄙夷达到了顶点,她忍不住嗤笑一声,刻薄的话语再次脱口而出:“陈阳,你当我们苏家是什么?收破烂的吗?”
“拿这么个破盒子装的东西来糊弄我们?这都不用看,里面不一定装着什么破烂玩意呢,”她目光不屑地扫向那打开的盒子,习惯性说出,“狗都不。。。。。。”
然而,就在苏老爷子缓缓打开盒盖的那一瞬间——
苏雅琴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她的眼睛猛地瞪圆了,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收缩!
只见在那古朴的紫檀木盒中,红色的丝绒衬垫之上,静静地躺着一只翡翠手镯。
但这只翡翠手镯,并非寻常的圆条或扁条。它通体翠绿,色泽阳正均匀,水头极佳,仿佛一汪凝固的春水。而它最奇特、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在于它的造型——它并非完整的一个圆圈,而是由三股翠绿的玉条,如同麻花般巧妙地拧绞在一起,线条流畅,工艺精湛绝伦,充满了灵动与独特的美感!
这竟然是一只极其罕见、价值连城的麻花翡翠手镯!
就在盒盖完全打开的刹那,一直沉稳如山的苏老爷子,身体也是猛地一震!他捻动念珠的手瞬间停滞,那双看尽世间珍玩、早已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震惊和不可思议的光芒!
他死死地盯着那只麻花镯,仿佛看到了什么绝不可能出现的事物!
而一旁原本满脸鄙夷、准备说出“狗都不要”的苏雅琴,在看清那麻花镯的瞬间,嘴巴还保持着半张的姿势,极度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让她硬生生扭转了话头,因为太过急促,声音甚至显得有些怪异:
“……要……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