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抚眉笑笑:“除非有人刻意引导,制造证据。”
侯云舟难以置信:“叶叙,他敢这样做?”
白松年闷闷道:“你猜他敢不敢。”
侯云舟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虽然与叶叙没有过接触,但是却也知道这人疯名在外,又有圣宠加身,做事更是不计後果,荒诞出格,他还真的有可能这麽做。江抚眉天天与这样的人朝夕相处,真可谓是与虎谋皮无异,如此,侯云舟当真是同情她极了。
“小师妹……”
江抚眉苦笑摇头,这时,却听屋顶的大福一声清叱:“你,走开!”
接着,就是一阵瓦片碎落的声音,又听有人叽里咕噜说些听不清的话,後就是一声惨叫。
是个男人。
江抚眉连忙起身,推开门一看,正好遇上大福将一个年轻後生拎回来,摔在院子里。
大福掐着腰,一脸得意,邀功似的向江抚眉伸手。
江抚眉无奈,只好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儿松子糖塞进她嘴里,大福这才开心的笑了,站在江抚眉身後,专心吃糖。
再去看那被摔在地上之人,竟是个年轻的後生,身着月白丝衣,玉冠宝簪,一看就是个富贵人家的子弟。
只不过那张青嫩的脸蛋因为屁股疼而龇牙咧嘴,面目全非,显得有些滑稽,还有些可怜。
侯云舟一下子认出了这人,惊呼道:“郎小侯爷!”
他赶紧跑过去扶起那位小侯爷,对江抚眉介绍道:“江小姐,这位是齐远侯府的郎羽郎小侯爷。”
又对郎羽道:“小侯爷您可还好,这位是敦国公府的江大小姐。”
郎羽已经站起身,捂着屁股疼得直咧嘴,但还是艰难挤出一个笑容,道:“原来是江小姐,久仰……嘶……好疼……”
大福哼唧一声,指着郎羽告状:“让他走,他不走!”
郎羽也不服气,强梗着脖子说:“拜托,这里是皇宫,你一个姑娘坐在皇宫的屋顶上,本就十分可疑好吗,我就过来一问,你居然动手……”
两人叽叽喳喳交锋几个来回,江抚眉才弄清楚了原委。原来郎羽进宫探望姑姑,出宫时却看见屋顶上有个人,还以为是刺客,立刻过来查看,见大福是个女孩子,又劝她不要爬高,不料大福不依,直接赶郎羽走,郎羽更觉得古怪了,起身就要去捉大福,没想到武功不济,反而被大福被捉了去。
闹了半天,竟是一场乌龙,江抚眉给郎羽说了原委,那郎羽也看出来大福似乎心智有损,倒也不计较,反而出人意料的,也和江抚眉讨了一颗糖去。
他啧啧吮着糖,朝大福耀武扬威,大福气得要死,轮着拳头就要打人,被江抚眉拦下,气得快要哭了,那郎羽这才自觉扳回一局,做了个鬼脸跑了。
原来也是个不着调的小孩子,江抚眉只好分出心神去安抚大福,又赶紧和侯云舟丶白松年道别,匆匆离开皇宫。
接下来的一切,和江抚眉所料不差,第二日承平王得知刺杀之事後,主动进宫陈情,将府中人员调动簿都搬了出来,以证明自己绝无谋逆之意。
虽然人员调动簿说明不了什麽,但年迈的摄政王在早朝上痛哭流涕,以先帝之名痛陈冤情,更是一口一句忠心,看得人心有戚戚,更因为没有任何实证,皇帝并不能真的就因为这个把承平王打压死,所以也就借坡下驴,说了几句安抚之话,表明自己相信他的忠诚,此时也就作罢。
不过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做给外人看的,事情发生在前一天,承平王早就悄悄进宫,不知何皇帝说了什麽,两人早就和解了。
江抚眉安排在城门口的人来报,早朝之後,承平王府就出来一队人,化作普通行者装扮,匆匆出城,看他们每人都带着包裹,似是要远行。
叶叙整夜未归,直到这队人出了城,才在傍晚时分缓缓归家。
京城已入夏,入夏的第一场雨竟是暴雨滂沱,自午後起,一直到黄昏,不见半点减势,叶叙随手捞了一把油纸伞离开锦衣卫府衙,一路上半个人影都没有,直到入府,才见一抹鲜红。
这样大的雨中,雨伞是不起作用的,两人见面时,无论是吊儿郎当举着伞的叶叙,还是红伞下静贮的江抚眉,都早已湿透了衣襟,雨水顺着发丝蜿蜒而下,是这两人看上去像一对即将私奔的鸳鸯。
叶叙轻笑,只觉得这女人果然聪慧,他走到江抚眉身前,见她目不转睛盯着远方,开口道:“好妹妹,看什麽呢?”
江抚眉不看他,微微垂下眼睫,回道:“看这大雨。”
“和八年前淮南道洪水决堤那一晚,一样大。”
她骤然擡眼,对上叶叙刀锋般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