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神界填满此杯的,必须是你的眼泪
枯闻的手被他攥得更紧:“我离开後到底发生了什麽?”
“你是说离开这问心殿後?”枯闻语气冰冷:“鬼知道你做了什麽,他……”
“不是,”段衍打断道:“是很多年前!你还记得陵稹捡了一个紫色气团麽?那就是我!後来陵稹从我这儿盗走天篆绡,要去天门,被我拦在冥界,可我偏偏在这种时候莫名其妙地回来了!这之後呢,这之後发生了什麽!”
他语气又急又冲,枯闻被他话砸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前几日来这儿取业火……是为了利用天篆绡回溯时光?”
段衍觉得他这是明知故问,不回溯时光他怎麽会知道自己是几百年前的那个紫色气团?
枯闻盯着他看了半晌,忽苦笑出声:“居然真有人这麽做……都想改变历史,你恐怕是唯一一个选择付诸实践的。”
段衍不耐烦:“你怎麽这麽多废话,後来到底发生了什麽?”
枯闻叹气:“你离开後,赤罗和昔日几位幽冥长老便同圣子大人去了天门,但天门没有接受献祭。”
段衍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然後呢?”
“长老们一度怀疑是献祭失败是圣子体内的情魄导致的。他不知道你已经成功回来了,还以为是赤罗他们抓了你却不告诉他,便自绝情魄换你的情报,可赤罗他们也不知你究竟去了哪儿,只得谎称你已魂飞魄散。他情魄已除,按理是没有干扰了,便又去试了一次,却还是失败。”
“这之後换了很多办法,都未能奏效,圣子这才想到可能是天篆绡的问题。你是天篆绡的原主,你不在,此物是无法真正激活的,便也就意味着献祭条件永远无法达成。”
段衍闻言心彻底放松下来,无法献祭就意味着陵稹人没事儿嘛。他心情好转,便想着问问别的:“那当时天门泄出来的污染是如何解决的?”
枯闻摇摇头:“其实自你离开後,天门敞开的缝隙就合上了,甚至污染也在一夜之间完全消退,这之後的五百年都没再出过事。我们猜测可能是旧冥界被你摧毁,神界的目光因此投至幽冥,天门不敢再轻举妄动。”
“神界?”段衍想起他开啓神域失败,被强行遣送回来时头顶的天雷滚滚。听那声音话里的意思,是因为他的神域挤占了那个时间点的冥界时空,才给他丢回来的。
“嗯。”枯闻点点头:“旧冥界被毁,无数恶鬼去往人间,阎君上门问我们要说法,圣子和一干长老只得暂时搁置天门事宜,就近选择望都,迁走当地住户,令此地变成空城,再出手将那群恶鬼限制在望都,久之望都便成了今日鬼蜮,昔日仓山化作今日冢山,严禁凡人入内。阎君则率衆部下去了新冥界,在赤罗襄助下重建冥府。”
段衍:“……”好麽,原来鬼蜮和新冥界都是他那一时冲动的産物。
“总之那之後很是太平了一段日子,圣子却还是忧心忡忡,他大抵还是想要解决天门这个祸患之源。我劝过他不要再试,但他不知从哪儿知道人间有张未被炼化的天篆绡,独自去了人间。”
段衍微怔:“赤罗居然准他出去?”
“赤罗自然不允,但圣子成年後灵力本就大增,还不知从哪儿学来了人间术法,赤罗不是对手,被圣子一剑削去半身,元气大伤,自此留在鬼蜮修养,不再过问幽冥事宜。”
段衍抚掌称快:“打得好!早看那家夥不顺眼了。”他心满意足地站了起来:“既然如此,陵稹现在应还在人间咯?他在哪儿?”
枯闻欲言又止,无声叹息。
他比数百年前时苍老瘦小了许多,原本那般高大的身躯如今竟还比段衍矮些,他若有脸,此时应已写满唏嘘。
他指了指段衍从过去带出来的那捆石块:“这是时神给幽冥赐下天篆绡时留下的警告:历史永远无法被篡改,所有的回溯都是历史的一环。”
段衍眼皮猛地一跳:“你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後来的事情还是按你的记忆发生了,圣子依旧屠戮了云墟阁满门,你也依旧下了幽冥复仇,我也……没能保住他的最後一缕魂魄。”
段衍如遭雷击,方才好不容易绽出的一抹笑意僵在了脸上。
现在一想,他的回溯过程中其实很多地方已隐隐体现了这一点,“被他忌恨的阿陆就是他本人”正是最好的例子。
但他心有不甘,不愿承认:“可是那吕清就数次靠天篆绡的回溯扳回败局。”
“吕清?听上去是人族。”枯闻不以为意:“人族用不了天篆绡,至多借些灵力。你被骗了。”
段衍蹭地站起身:“我不信。”
“随你。”枯闻只是慢吞吞的回到石台边,靠着那已没有水的石盆出神。
段衍离开问心殿,在天地间四处乱转,一切都和他离开前一样:云墟阁原址只馀一块空地,整座山头被他丢进幽冥;那些被他挖掘干净的天冰之地也保留着刚化冻时的模样……他最後去了天门遗址,这里和决战那日一样,没剩下任何东西。
他的确什麽都没改变,连陵稹留下的最後两件遗物:佩剑和锁链,都在回溯中烧成了灰烬。
他的回溯是历史的一部分,并最终同其他历史片段一起堆砌成他想逃避的现在。
他不知命运为何如此残忍,刚给他一线希望,又反手将他砸进绝望的沼地之中,他才刚看透自己的心,就被几刀子捅得鲜血淋漓。
他实在无处可去,对他的经历一无所知的好友不会理解他,对陵稹恨之入骨的师父不会共情他,对他心有怨怼的枯闻不会谅解他,他转了一圈,竟是只能回到新冥界。
老鬼仆蛤七见他回来,喜不自胜:“殿下您可算回来了,上界来的神使等您许久了。”
“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