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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念鱼 你回来了（第1页）

第69章念鱼“你回来了。”

段衍于万念沧溟之上垂钓之时，能清晰感觉混沌侵蚀他意志的速度慢了许多，大抵是因这处有天道制约，混沌的力量略打折扣。

他聚精会神看着水下游过的道道黑影，丝毫不敢扰动手中钓竿，生怕将靠近的念鱼惊走。自混沌完整後，他其实已随时能翻阅未来，只要他想，便能轻轻松松知道陵稹的念鱼会不会咬鈎，又何时咬鈎，但他不敢，他害怕未来超出他的承受能力，他宁愿慢吞吞任时光流淌。

他不善垂钓，这种需要耐心的事他素来不喜，此时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坐在石头上，学旁边气定神闲的神皇等鱼上鈎。

可游过的鱼都只是绕着鱼线转了一圈，便又懒洋洋游走，有些甚至看出岸上人意图，刻意绕着鱼线走，大半日光景，他手里鱼竿动都没动弹一下。

他终忍不住低声问：“没有鱼饵，真的能钓上鱼吗？”

神皇笑道：“阁下太紧绷了，放松些，愿者自会上鈎，急不来的。”

段衍抿了抿唇，他担心的就是这个，万一那人不愿意怎麽办？他甚至意图封了他的记忆，让他彻底忘了他，这不摆明了不想回来吗？

他瞥向神皇手中的鱼竿：“你又是为何垂钓？你也有想寻回的人吗？”

神皇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道：“阁下此时也在六界之中，万念沧溟中自然也有阁下的念鱼，朕想将它钓上来，日後想必用得着。”

段衍眉头微蹙，他的确能感应到脚下汪洋之中有几缕自己的意识在游荡，不过都是很年轻时的意识，各个年龄段都有，但都与现在的他相去甚远，更无法影响现在的他，若是天道忌惮他，想以此为人质，钓它们上来也毫无意义。

神皇看出他内心狐疑，轻轻摇头：“这是朕自己的意愿，与天道无关。”

段衍眉头蹙得更紧：“为何？”

“喏，咬鈎了。”神皇娴熟提起鱼竿，轻轻取下咬着鱼线直蹦跶的金红相间的小鱼，递给他：“混沌意志无法抵抗，若阁下在这之前都无法与之彻底分离，这些意识能为阁下拖上一拖，就算阁下不在乎自身存亡，总有人在乎，若他复生後发现阁下人性泯灭，与混沌彻底融合，想来是会怨朕帮阁下将他带回来的。”

段衍看着他手里小鱼，他认出这是小凤凰时期的自己，刚认了哥哥，每天都想和哥哥黏在一块儿，小鱼的鳞片和它的羽毛一样华丽，生来炙热如火，活泼好动，几乎是神皇才甩竿，就忙不叠咬了鱼线，被祂钓了上来。

他怔怔接过小鱼，犹豫半晌，还是问出了口：“你难道就不恨我吗？毕竟是我的神性……夺取了你的半具神躯，也令这麽多神明……”

神皇轻捋长须，微微挑眉：“恨？朕乃天道赐予神格的神明，无有爱恨，只论正误。虽阁下神性所为被天道认定为谬误，但也是阁下的神性在天道助力下制成天篆绡与天石，力挽狂澜，救六界于水火。至于朕的半躯和衆神，”祂豁达一笑，晃了晃手中鱼竿，“那便有劳尔二人日後闲来无事时陪朕将诸位捞上来了，神界只有朕这半躯，到底太冷清。”

段衍心道陵稹若能回来，别说让他天天坐这儿钓鱼了，就算让他下海捞鱼，抛弃一切去人间做一辈子渔夫他都愿意。

说话间神皇手中鱼竿忽然动了动，又有鱼咬鈎了。

祂再度提竿，这回钓上来的是条通体青绿的小鱼，段衍认出这是十八岁时的自己，迷迷瞪瞪进了魔域，愣头青初次开荤，兴奋不已却中途而废，鳞片青青，热情莽撞，自己撞到了鱼线上，挣扎中被缠上了鈎。

段衍不禁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鱼竿，神皇都上了两竿了，他这儿依旧静悄悄的。不会真不愿意回来吧？

他有些焦急，不禁动了作弊的心思。若真不愿意回来，那，那他就强行带他回来。凭什麽他能走得干脆，留他伤悲。

他凝神感应留在陵稹魂魄上的烙印，可他魂魄已无，万念沧溟中只馀他的意识，意识是记忆与自我认知的集合，烙印无法留下痕迹，他这番努力，毫无用处。

就这麽片刻功夫，神皇那处又捞上来几条：二十四岁时成日想着讨师兄欢心的他，四十五岁时对陵稹仇恨满怀的他，两百四十五岁时在圣池边亲吻仇人的他，两百五十一岁时强迫情人云雨的他，两百五十九岁时立志断情却还是被情热缠身的仇人迷得五迷三道的他，一万多岁时闯进情人梦中不安地问人索求抚慰的他……神性觉醒前的他几乎都被捞了上来，神性觉醒後他的意识便不在水中了，而是被混沌咬得死死的，锁在他如今这身体中。

眼看神皇钓上来的鱼已经快把鱼篓填满，而他这儿依旧一无所获，他终于再难以维持冷静，忽搁下鱼竿，伸手开始挽衣袖。

神皇一愣：“作甚？要下水捞鱼？”

“他不愿回来，如何都不咬鈎。”段衍皱眉低声道：“我要把他捞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