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绪初随口嗯了声:「我知道穆庭樾是他们收养的。」
於柳表情却古怪地变了变,她眯了眯眼回过味似的嗤笑一声:「还真是个老狐狸。」
「要真是这样倒好了。」她说。
然後迎着孟绪初狐疑的表情接着道:「整个孕期林涧都是在医院里过的,但就像你说的,最後还是没养好,早产加难产,孩子生下来内脏都没发育全,保温箱里没待两天就走了。」
「林涧难过得不行啊,每天都哭。然後……大概过了一两个月吧,」於柳仰着头回忆:「穆海德从外面抱回来一个孩子,说是没人要的弃婴,看林涧那麽思念夭折的儿子,就替她收养了一个。」
「林涧感动得不行,母爱转移对抱养的孩子异常的好,比亲生的还上心。本来家里有保姆不用她操心,她还是亲力亲为把孩子带到了四岁,那就是庭樾。」
孟绪初五指微微收紧。
直到目前,於柳所说的都是他大概能猜到的事,但他心里却腾起一种极度不安的感觉,从心底深处迸发,愈演愈烈,越来越清晰,逐渐从错觉化为实质。
玻璃杯的棱角硌着指腹,微微的痛感让他绷紧了神经。
「……然後呢?」
「然後啊……」於柳叹了口气,神情变得有些颓然。
「可能是有了盼头,那几年林涧身体还好些了,身体好了人就有精神了呀,就会开始注意到一些以前不会注意的事。」
「比如——」
她突然抬眼,视线如同一把利剑刺向孟绪初。
「庭樾和穆海德越长越像了。」
杯中水猛地一荡,大半洒到孟绪初手背上。
江骞立即握住孟绪初的手,将水杯从他手里抽走,拿纸巾给他擦拭手背。
蜂蜜水带着糖浆黏糊糊的,孟绪初却像没感觉一般,不可置信地盯着於柳。
江骞心里七上八下的,没忍住喊了一声:「宝贝?」
可孟绪初还是没反应。
江骞不得不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又喊了他几下,孟绪初才恍惚回神,手指不自觉地按了按肚子。
他脸白得像一张纸,让於柳也顿了一下:「还听得下去吗?要是到这里就受不了,後面你大概也不用听了。」
昏暗的光线下,孟绪初脸白得不正常。
他颤抖着呼了口气,松开手,向後缓缓靠在沙发上:「你继续说就是了。」
於柳细眉挑了挑,「行吧。没错,穆海德出轨了,抱回来的弃婴,其实是他和小三的——」
「可是我看过亲子鉴定。」孟绪初用确定的语气:「穆庭樾和穆海德没有血缘关系。」
被突然打断,於柳也不恼,反而有些同情地看了孟绪初几眼。
「绪初啊,你瞧着也是个聪明人……」她缓缓道:「但你也太相信自己看见的了。」
孟绪初眉心倏而一跳。
於柳上身微微前倾,靠近道:「可你怎麽不想一想,三十多年都过去了,那些还能被你看见的东西,究竟是你自己找到的,还是有人想让你看到的?」
孟绪初似乎猛地怔住了。
他凝视了於柳足足好几秒,才仓促地移开视线,胸膛不定地起伏几下,又被自己狠狠忍住,下颌绷紧出坚硬的线条。
这副模样让於柳也不忍再看,嫌恶地啧了声:「说到底,那老东西也真是个变态啊,不仅要去外面搞女人,还要把私拿给原配带,看着原配蒙在鼓里对孩子掏心掏肺的好,他爽得不得了。」
「好在林涧虽然软弱,但也不是那麽愚蠢。」於柳仿佛宽慰般补充道:「很快她就弄清了这件事,要和穆海德离婚来着,本来协议都拟好了。」
「——只可惜最後关头又发现一件事。」
孟绪初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似乎在竭力忍着什麽,手指握紧得发白:「什麽?」
「你知道穆海德出轨的对象是谁吗?」於柳问。
他怎麽会知道?!
孟绪初呼吸急了一下,他那个时候都还没出生!
可是紧接着他就顿住了,难道於柳就不知道他那时候没出生吗,明知如此还要多此一问,当然是有原因的。
果然,於柳接着道:「你知道的,你至少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