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南晏打断他,目光望向远处灰蒙蒙的天际:
“他曾养育本王十数载,那句‘父王’,本王唤了十四年。”
夕颜长长出了一口气,萧北承终于死了,一切恩怨,都结束了。
……
当日午后,摄政王府没有大张旗鼓,只萧南晏一身素衣,亲自带着几名侍卫,将萧北承的棺木送往城南。
没有哀乐,没有送葬队伍,只有车轮碾过土路的沉闷声响。
棺木入土时,萧南晏站在新坟前,看着黄土一抔抔掩上,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
直到最后一抔土落下,他才对着那座孤零零的新坟,低声说了句:
“恩怨已了,此后,你我再无瓜葛,至于这萧姓,会还给你的……”
风卷起他的衣袂,远处传来几声鸦鸣,衬得这片荒地愈发寂寥。
他转身离去,背影挺拔依旧,只是步履间,似是卸下了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又像是永远留下了一道无法愈合的疤。
……
而当日下午,城北的梨花陵,苏纤柔的墓碑前,新换了一炉香。
袅袅青烟里,萧南晏仿佛看见,那个温婉美丽的女子,站在梨花树下,微笑着唤他“晏儿”。
他的喉间骤然发紧,轻声道:
“母亲,都结束了,愿你与萧北承,来世莫要再相见。”
随之,他抬手抚过墓碑上冰冷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您安心吧,往后,儿子会好好的。”
夕颜站在萧南晏身后,静静地望着他挺直的背影,视线落在那方冰冷的墓碑上,心中感慨万千。
印象中的苏纤柔,一如她的名字,柔美纤弱,命运却坎坷得让人心疼。
可怜,也可悲。
她的悲剧,固然有遇人不淑的成分,可那份深闺女子的柔弱与好拿捏,终究让她在乱世权谋中难以自保。
世间男子多如过江之鲫,又有几个能像萧南晏这般,为心爱之人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她想起萧南晏待自己,纵然起初冷漠,却从未有过半分欺骗。
爱了,便是坦坦荡荡的爱;护着,便是毫无保留的护。
唯有两次说着违心话,哪一次不是为了将她从险境中推开?
这样的男人,值得她交付一生。
而她,也绝不会让自己活得像苏纤柔那般,任人摆布。
苏纤柔终究是萧南晏的母亲,是给予他生命的人。
夕颜轻轻吸了口气,心中已然明了该如何做。
她走上前,取出一根香,引燃后对着墓碑深深叩拜,将香插进香炉。
袅袅青烟中,她仰头望着碑上的名字,轻声道:
“母亲,夕颜来看您了。过去的恩怨都已了了,您在那边,安心歇着吧。”
她顿了顿,声音愈发柔和:
“往后余生,我会替您好好照顾南晏,护着他,陪着他。等茵儿大一些,我们会带她来看您,让她也来拜一拜,她的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