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法者神色复杂地盯着他,“你跟爱人之外的人也都这么说话?”
“没有,你误会了——”“呜!”
说到一半赫兰身形一滞,僵硬地稍微扭过头去,只见小龙顶开了厚重布帘,从窄小的窗口处探进脑袋,嘴巴不停地嚼着什么,往前摸索时前爪一滑,头朝地咕咚地摔下去,砸在一个粗木箱上,弱弱地哼唧两声。
阿弥沙听见异响,一手撑在榻上正欲起身查看,却兀然被银龙结结实实地拥进怀里,滑落的缕缕银丝更是直接蒙蔽了他视线,“你干什么?”
“别看其他地方,看着我。”
赫兰不遗余力地给崽子打着掩护,毕竟这实在不是一个让她出现在阿弥沙面前的好时机,一旦被发现,结果极有可能是他们父女俩被一并扫地出门。
他想了想,摸索着抓到阿弥沙温暖的手,认真地坦白道:“其实我喜欢的人是你。”
屋内静默了有那么片刻,阿弥沙更是愣怔得彻底,神情空茫呆滞,连沙沙钻进木箱的响动都没能引起他的注意。
赫兰心情忐忑地与枕边人大眼瞪小眼,就在他以为自己等不到答案时——
“该死的!我才不要和你偷情。”
第72章偷羊小贼漫天飞舞的雪花定格在空中……
北地的天总也不透亮,昏昏蒙蒙的,仿佛万事万物都还盖在雪被之下沉眠着。
窗前厚重的帘布不知何时被掀起一角,冷银色的光渗进来,在地毯上印下小块的光斑。
已经快到日中了。
阿弥沙醒得比平时晚了些。他的作息向来雷打不动,不过眼下也算是情有可原,毕竟自己被窝里可不常有人。
准确地说,那甚至不是人。
下床时御法者遇到点困难,他需要先解开牢牢缠住自己左腿的鳞尾,然后再从熟睡的银龙身上爬过去。
这听起来简单,但那银尾巴活像长了章鱼的吸盘,不使劲根本扯不下来,扯开了还会反弹回去,然后缠得比先前更紧。
考虑到太用力或许会把这漂亮的鳞尾拗断,他试图弄醒银龙,可那家伙只是一味地缩进毛毯深处,没有任何要醒过来的意思。
“醒醒!”
阿弥沙恼了,不管不顾地直接下床,孰料刚跨到对方身上,他就蓦地对上一双满含笑意的紫眸。
御法者脸一沉,保持着跨坐在银龙身上的姿势,拧眉质问:“你故意的?你在装睡?还有,你昨晚是不是催眠我了?”
“我才刚醒。”银龙主君无辜地眨了眨眼,“昨晚是因为你太拘谨了,我只是想让你好好休息。”
“我拘谨?”阿弥沙气笑了,“你说得好像这里是你家。”
“那你为什么一直不闭眼?”
“那你为什么一直抱着我?”
“因为我喜——”果不其然又被御法者紧紧捂住了嘴,这家伙力气大到他只能像沙沙那样发出呜呜的声音。
片刻后阿弥沙松开手,迅速下床穿衣,没有再搭理他的意思,他于是也不再出声。
催眠的实际缘由不好说出来,毕竟阿弥沙若是知道昨晚其实还有另一只银龙爬上了榻——不仅大吃特吃他的存粮,还窝在他怀里呼呼大睡——届时恐怕就不只是暴怒那么简单了。
拾掇完毕后,阿弥沙拎着木桶和舀勺出门挖雪煮水,但没多久人又折返回来,面色凝重地开口:“它们来过了。”
闻言赫兰从榻上坐起身,不解道:“它们?”
“雪魇。”阿弥沙肯定道,接着侧身撩起门帘,示意他看向那空荡荡的晾绳,“晾在外边的肉干和鱼片都被偷吃了,什么都没剩下。”
“啊……”银龙主君眼神飘忽,嗫嚅道:“没准是熊,或者别的什么野兽?”
“不可能,一般的飞禽走兽根本无法突破我的结界。就算不是雪魇,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也绝非寻常生物。”
阿弥沙皱着眉愈想愈深,咣地一声把空桶撂下,在火塘边来回走着。
“目前的情况来看,它们极有可能是通过异变或别的什么方式,获得了新的能力,比如……御风。”
赫兰从榻上下来,将长发束起后边穿衣服边问:“为什么是御风?”
“近日常有牧民反映怪风卷走了他们的羊羔,我原以为是他们没看清雪魇的身影。”
阿弥沙顿了顿,继续道:“还有,想在这里偷东西,必然会触发我设下的风阵。可外面的风阵没有被启动过,连个脚印都没留下。”
“真是这样,我就不得不致信弗罗伊斯了。”他喃喃地补充道。
银龙主君听了,不免紧张地问:“他们会派更多的御法者过来?”
阿弥沙摇摇头,好整以暇地倚着靠墙的柜子,“他们才不会派自己人来这种地方,最后这个任务只会落到屠龙派的御法者身上——准确地说,落回到我身上。”
“是么。”赫兰干巴巴地回应。
沙沙“狩猎”的原来是牧民的羊。
阿弥沙要抓的偷羊贼就是他们的宝宝。
他低垂眼眸艰难地思忖着,要是现在就出去把龙崽给逮回来,抱到阿弥沙面前坦白认罪,会不会能得到宽恕呢?
“阿弥沙,抓到偷羊贼之后你打算怎么处理?”
“能活捉就交给牧民,不小心弄死就烧掉。”阿弥沙转而坐在矮凳上,打开一旁的粗木箱,从里面取出几副篆刻了符文的金属镣铐,在他面前晃了晃,“当然,其实牧民也是直接把它们弄死。”
赫兰眼睫微颤,试探道:“不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吗?我是说,如果雪魇能够以某种方式弥补牧民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