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喜欢被人信任的感觉。
宿珩惊觉,自己竟也无法抗拒。
在这样膨胀的好感之下,除了第一时间下意识的震惊,被她触碰到他的秘密,竟也没有让他感到反感。
他动了动垂落的手指。
紧绷在指节上的皮革手套拉扯着金属的表面,他的心脏也同时被她的一举一动纠缠。
她搭在他小臂上的手掌紧了紧,复又松开,在衣袖上带起一点褶皱。
一边仰着头无声“望”着他,空洞的双眼中隐隐透出疑惑。
一边无意识地将搭在他手臂上的那只小手往后移动,直至来到他的肘窝处,像是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似地,终于不再动了。
可即便她的手指只是安静地落在他肘窝,宿珩仍觉得心尖都被挠得发痒、发颤。
这样的自己太奇怪了。
好像哪里坏掉了。
他越来越不敢相信,这仅仅是在信息素刺激下的状态。
然而他确信,那块折磨着他的义体芯片早就从他的脑子里取出,不可能再控制他、影响他了。
“怎么啦?”
姜璎忍不住问他。
还不走吗?
“抱歉。”宿珩撇开视线,并未解释自己的异常。
他也说不出“回家”这个词,最终只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干巴巴的字眼来,“走吧。”
姜璎非常自然地接受了他的回避。
人类是很难搞懂小狗每时每刻都在想些什么的。
更何况她才刚得到她的小狗,还没有与他产生多少感情。对他此刻的心思,自然也没有过多的好奇。
随着他迈出步伐,她小心翼翼跟在一侧,心底才冒出一丝紧张来。
搭在宿珩手臂上的手指紧紧抓住他的衣物,可即便如此,她的手仍是兀自悬着的。
不安全感席卷而来,姜璎下意识想往盲道上走。
仿佛只有踩上那些凹凸不平的区块,才有脚踏实地的真实感。
另一只手拄着的拐杖也慌乱地乱扫,一不小心撞在了宿珩的小腿上。
“啊,对不起。”她在手足无措间匆忙道歉。
她其实不必对他说对不起的。
又或者,她是那种踩到小狗尾巴,也会特地蹲下来对它说对不起的主人。
可细想一下,又觉得她刚刚说得太过局促,也太过不假思索了。
就好像,她曾经也像这样,对无数个路人说过对不起似的。
宿珩不了解盲障人士的世界,却始终忘不了自己失去那只手臂后的无助。
他说不清这一刻的感受是心疼还是什么。
而当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将她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握紧在了掌中。
那种未知的情绪驱使着宿珩垂下眼。
他看着她不自觉瑟缩泛红的鼻尖,目光不自然地偏移至她头顶的发旋,声音放轻,语调仍旧沉稳。
“有我在。”
姜璎怔了一下,居然真的在他的这句话中感受到了安心。
想想也不奇怪,狗狗本就有护主的意识,且她之前也听说过,小动物能够感觉到主人的情绪,做出类似于安慰和陪伴的行为。
兽人应该也是一样吧?
所以他是因为察觉到了她的恐惧,所以才做出这样的举动吗?
被宿珩掌心包裹住的手,持续向心脏和大脑传递着暖意。
姜璎深吸一口气,尝试忽略脱离盲道的不安。
也尝试着再信任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