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翁英杰夫妻走后,陈老师和前来探望翁绍的高三一班同学们也都离开了。余蕙心坐在翁绍对面,一脸忐忑地说道:“我在楼下碰到你二叔二婶了,你也按照你说的,把他们臭骂了一顿,骂的可难听了……他们会上当嘛?”
正在喝粥的翁绍微微一笑:“那就要看他们究竟有多恨我了。”
他把一个现成的把柄送到他们手上,就像是把一块丰厚的筹码送到一个输红眼的赌徒面前。至于对方愿不愿意拿着筹码继续上桌,其实很容易猜。
带着余蕙心离开小河村之前,翁绍以他们母子两个忙于生计,没精力照顾一个瘫痪在床的病人为由,把翁英雄扔给了翁老爷子。
翁老爷子再是精神矍铄,他的年纪摆在那儿,根本没有能力照顾一个瘫痪在床的病人。
正好翁英杰和周舒静想要挽回名声,他们巴不得留下翁英雄好好照顾,以此证明自己并不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他们有的是钱,他们愿意花最高的价钱,请最好的护工照顾翁英雄。
可是翁英雄真能心甘情愿接受翁英杰高高在上的施舍吗?
事实证明翁英杰的想法还是太简单了,或者说他们低估了翁英雄作妖的能力。他们高薪请来的护工,竟然没一个能忍受得了翁英雄非打即骂,恨不得全天二十四小时都要搞出点幺蛾子的暴脾气。干不上两天就辞职了。
翁英杰和周舒静没有办法,只能请村里的人帮忙照顾翁英雄。乡里乡亲的,都是熟人,就算翁英雄瘫痪在床没有生育能力,村里人也不可能让自己的老婆去照顾一个四十郎当岁的男人。那就只能请男护工。
可是村里的男人连自己都照顾不明白,又怎么可能照顾好一个瘫痪在床的病人?
没过几天,翁英雄就受不了了。
以前瘫痪在家,余蕙心一边干活,一边把他照顾的无微不至。就连翁绍都懂得端屎端尿,给他按摩擦身。可他现在却连尿在炕上都无人理会。
翁老爷子年事已高,也受不了成天大吵大闹的大儿子,只能让村里人把翁英雄搬回原来的家。
那不就是让翁英雄自生自灭嘛!
不甘心被家人一再抛弃的翁英雄大受刺激,闹得更厉害了。
一个人,只有当他意识到自己会彻底失去一样东西或者一个人的时候,他才会知道珍惜,直到后悔,知道害怕。
“你知道弃猫效应吗?”
余蕙心讷讷摇头。
翁绍笑道:“不知道也无所谓。”
总之,被乡亲们搬回老宅的第二天,翁英雄就打电话给翁英杰,要求翁英杰把余蕙心和翁绍找回来。
——没错,折腾了一回的翁英雄不仅要找媳妇,他还要找儿子。
“你别忘了,翁绍是你过继给我养老送终的。我养了他十八年,现在他翅膀硬了,就想不管我?”
翁绍没有认回翁英杰这个亲生父亲,也不肯收翁英杰的钱,甚至还巴结上了翁英杰的仇人裴行则,打算跟他的亲生老子打擂台!这个事实一度让翁英雄产生了一种隐秘的喜悦。
那是一种坐山观虎斗,冷眼旁观父子相残的兴奋和期待。只可惜这种阴暗见不得人的,像沥青一样粘稠腥臭的喜悦情绪还没来得及扩散,翁英雄就迎来了当头一棒——
翁绍和余蕙心竟然甩下他,自己去城里过好日子了。
刚被抛下的那几天,翁英雄还憋着一口气,想要证明自己就算没有他们也能过得很好。
可是翁英雄立刻意识到,这种生活品质必须建立在翁英杰肯给他花钱。
翁英雄要强了大半辈子,甚至苛待老婆孩子,就是为了争这口气。可现在他的老婆孩子没花翁英杰一分钱,他却要仰人鼻息,甚至连翁英杰请来的护工都能嫌弃他!
这个认知再次碾碎了翁英雄稀薄却膨胀的自尊心。就像是一颗越吹越大的气球,再也承受不住的一瞬间,只会砰然炸裂!
炸完之后,就什么也不剩了。隐秘的羞愧、蓬勃的愤怒、愤怒过后的空虚,种种情绪在翁英雄从乡亲口中得知翁绍的日子过得越来越滋润风光,甚至摇身一变成为本省的高考状元以后,到达了顶点。
一想到翁绍的未来会像翁英杰一样光明璀璨,翁英雄的五脏六腑就像是在硫酸里泡过一样。
他不能接受翁绍跟余蕙心抛下他过好日子。他害怕翁绍和余蕙心真的抛下他去过好日子。
所以他给翁英杰打电话,让翁英杰想办法帮他找回老婆孩子。他跟翁英杰说,他不需要翁英杰的施舍,余蕙心是他的老婆,翁绍是他法律上的儿子,儿子养老子天经地义。
他翁英雄才不是什么仰人鼻息的废物。他要去给翁绍当老子!
这是翁英杰欠他的。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哪怕是闹到电视台上,他也不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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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省高考状元价值多少钱?
翁绍没有关注过别人的“身价”,但他自己却见识到了什么叫“书中自有黄金屋”。
高考分数出来之前,翁绍就接到了各大院校的招生电话。每位老师都在电话里面,不遗余力地宣传报考各自院校的待遇福利。包括但不限于专业任选、学费减免、奖学金激励、按照翁绍的特长量身定制个性化培养方案、配备本专业顶尖导师、如果翁绍想要深造的话可以直博等等……
抛开其他条件暂且不提,光是奖学金激励这一块,京海大学给出的新生奖学金是五万块,其他重点院校给出的奖学金从10万元到30万元不等。这还不包括入学以后的各项奖学金、助学金和补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