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得知翁英雄和周舒静当年的腌臜事,余蕙心满心的愤怒和怨怼简直比天高比海深。别说是个倚老卖老的老不死,这会儿就是翁家祖宗十八代都从祖坟里爬出来了,余蕙心也能给他们都骂回十八层地狱去。
周舒静和翁英杰一脸尴尬地辩解道:“当然不是。我们没有这个意思,就是觉得一家人难得团聚,总该在一起热热闹闹过个年。”
翁英杰伸手推了推坐在轮椅上的翁英雄:“大哥,你说句话呀!”
翁英雄面色铁青,枯瘦如柴,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情绪复杂地盯着光鲜亮丽的余蕙心:“蕙心,一日夫妻百日恩——”
“谁跟你们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翁家有一个算一个,就是一窝没人性的畜牲。当年是怎么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都忘了是吧?这会儿跑到我面前装人来了!我呸!”余蕙心越想越气,直接把人推搡着推出门外,“哐当”一声关上大门:“大过年的,不嫌晦气!”
“咱们别理他们!”余蕙心拍了拍围裙,满脸的嫌弃:“真是不知所谓。”
余蕙心女士在售楼处呆久了,耳濡目染,说话也越来越出口成章。连不知所谓这样的成语都会说了。
翁绍莞尔一笑,温声安抚余蕙心:“不理他们,我去做鱼。”
翁绍的厨艺是人生前十八年,跟余蕙心相依为命时练出来的。上辈子他死皮赖脸回到翁家,为了讨好翁家所有人,更是闷头钻研过一段时间的厨艺。那会儿他还年轻,想法也单纯,就以为只要自己表现乖巧,听话懂事,早晚能够打动他的亲生父母还有同胞兄弟们,能够融入新家庭。
只可惜他迎来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利用,直到最后一丝价值也被榨干,他就像是一团干瘪的水果渣,被扔进垃圾桶里扫地出门。
重活一世,翁绍不可能再去犯贱地给仇人做饭吃,他的厨艺技能经过这么多年的冷却,也变得生疏很多,但做些家常菜却还是够用的。余蕙心帮忙打下手,母子两个忙活一下午,终于做出了十道年夜菜——红烧鲤鱼、糖醋排骨、蒜蓉粉丝蒸扇贝、油焖大虾、清蒸大闸蟹、黄豆焖猪蹄、酱香牛仔骨、四喜丸子、炒青菜和一道凉拌菜。
除了一条五斤重的红烧鲤鱼外,其余九道菜只能盛出一小盘,确保餐品丰盛但菜量精致,两个人差不多都能吃得完。
将十道年夜菜摆上桌以后,翁绍还不忘用手机拍照,发给裴行则。
手机“嗡”的一声震动,裴行则点开短信,一眼就看到了照片里琳琅满目的十道菜品。上附翁绍的留言:我亲手做的。
那一瞬间,裴行则几乎闻到了从屏幕里溢出来的热气腾腾的饭菜香味。他低头回复道:一定很好吃。可惜我吃不到。
裴行则想了想,又道:给我留点。
翁绍漆黑深沉的眼眸,被屏幕散发出来的光亮染上一层笑意。那薄薄的一层光芒,将他的瞳仁浸润的愈发明亮:不吃剩菜,回来给你做新的。
又问裴行则:你想吃什么?
“行则,你跟谁聊天呢,笑得这么开心?”一道声音从旁边传来,是裴行则的二婶。
裴行则还没回应,裴恒尧的老婆笑着打趣道:“二嫂,这你还看不出来吗?肯定是跟翁家那个小子在聊天。”
“大过年的,你们也这么腻乎。”二婶笑了笑,继续追问道:“你怎么没带着翁绍一起来家里过年?”
她还想着见了面,好好跟翁家小子套套近乎——她们家那位还惦记着翁绍手里的股份呢!在家里就叮嘱她好几次,让她一定把人哄好。裴二婶腹稿打了好几页,可惜人没来。
裴恒尧两口子似乎也想到了一块儿去,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遗憾。
裴行则冷眼旁观,耐心说道:“他要在家里陪余阿姨一起过年。”
“就是他那个养母吧?”裴二婶仔细回忆半晌,唏嘘道:“也挺不容易的。一个女人,不仅要照顾一个瘫痪在床的丈夫,还要辛辛苦苦把别人的孩子拉扯大。翁绍确实应该好好孝顺她。”
“要我说,翁英杰和周舒静那两口子还真不是东西。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是从哪儿抱来的孩子。听说刚出生就被过继给他那个残疾大哥了。在乡下一直遭了十八年的罪。真是造孽呦。”
裴三婶也挺好奇的:“你说也奇怪,当年周舒静的的确确生了双胞胎,这种事在医院应该是有记录的。如果翁绍不是他们两口子亲生的,那翁绥又怎么可能是亲生的?退一万步讲,就算翁绥是亲生的,那双胞胎里的老大呢?究竟去哪儿了?”
就算周舒静和翁英杰舍不得自己亲生的孩子吃苦受罪,在外面或偷或买了一个孩子糊弄他大哥,那真正的孩子呢?总不能平白无故的消失了吧?
这话一说出口,裴家所有人都怔住了。齐刷刷地看向裴行则。
裴行则一脸无辜:“你们看我干什么?我也不知道。”
翁绍似乎对他自己的身世很有心结。这么久了不管也不问,裴行则倒是想查,可当年的事情过去太久了,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出个所以然。就知道周舒静当年确实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兄弟。不知怎么其中一个就变成了翁绍。
裴家众人唏嘘了半天,管舜华忍不住说道:“其实是不是亲生的都无所谓。既然抱过来了,就应该对人家好点儿。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哪怕平时给口奶喝,给口饭吃,也不至于养不熟。我瞧着翁绍那个孩子还挺知道感恩的……”
但凡翁英杰夫妇能对翁绍一视同仁,翁氏集团也不会沦落到今时今日的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