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私通
地上积了薄薄一层雪,林慎被人推进中安门下时,洒扫的太监刚刚扫去这薄薄一层雪,将青黑色的石板袒露在幽沉沉的天空下。
林慎就跪在青石板上,忍受着扑面吹来的北风和膝盖下的疼痛。
当!当当——
太宁城宫门大开,林慎擡起头,望见了一只在远处宫角上盘旋不落的海东青。
“方才关外急报,称斥候在一处绝壁下找到了摄政王的尸身,殿下一臂已断,与之前传入京中的流言相符。”如今的巴牙喇纛章京跪在丹樨下,为最上首垂帘之後的女子禀报道,“北牧铁骑于七天前在风雪里走散,如今有大半已重新聚在了广宁卫下,其中一小旗说,他曾亲眼看到巴铎·合喜手下的第一猛将察兰·厄尔用开背长刀斩断了摄政王殿下的右臂。”
珠帘後的女子没说话,伸手拉过了正想往宫女裙子底下钻的小皇帝齐格。
纛章京接着说:“关外苦寒,这几日风雪大作,摄政王殿下身受重伤,又被逆贼围堵数日,依奴才看,那斥候发现的……想必就是……”
“不可能,不可能!”福善如疯狗一般大叫了起来,“我十八哥不可能死,他自上马征战至今,从未有过一次败绩!昨日他的亲笔书信才刚刚送回京,今日怎会传来丧报?”
送信的小兵赶忙接话:“这也只是斥候的一面之词,奴才听闻,那尸身面部被毁严重,除了身量看上去像极了摄政王外,根本不能确定死在绝壁处的就是殿下。”
“正是正是……”
“摄政王洪福齐天,定能化险为夷。”群臣们宽慰福善道。
纛章京不说话了,他跪在地上,垂下了头。
林慎安静地听着,脸上了无遽容,仿佛并不在意即将到来的审判与逃脱不开的命运。但奇怪的是,在这样寒冷的风中,他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坐在最上首的太後李淑贤也不在意,她抱着小皇帝齐格,无动于衷地问道:“怒清真的死了?”
纛章京不敢出声。
福善立刻怒骂:“谁再敢讹传我十八哥的死讯,我就要将谁凌迟处死!”
“福善,”李太後淡淡地叫道,“若是怒清真的死了,皇帝可否亲政?”
候在丹樨下的诸位王公大臣听了这话都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第一个上前接下太後的问题。
而就在这时,人群之後传来了一声浅浅的轻笑。
“林慎!”福善大怒。
这一声轻笑确实是林慎发出的,他正直挺挺地跪在中安门下,望着高坐丹樨上的太後李淑贤发笑。
李淑贤隔着珠帘看到了林慎那熟悉的面孔,随後便皱起了一双淡得几乎与自己肤色融为一体的短眉。
“太後,那就是走漏军机,害得摄政王殿下身死关外的祝升馀孽!”有人高声说道。
李淑贤一手捋着齐格的头发,一手轻轻地敲打着龙椅的扶把。
“我知道他是谁。”太後平静地回答。
“此人两面三刀丶心怀叵测,在摄政王身边潜伏数月,为的就是伺机害死殿下!”
“此人该杀!”
“没错,此人该杀!”
丹樨下传来了此起披伏的叫骂声,福善倒是咬着牙不言语了,他恶狠狠地瞪着林慎,不知是不是在琢磨着如何将这人千刀万剐。
而高坐大殿的太後却对激愤中的群臣熟视无睹,她低头问向齐格:“皇帝饿了吗?昨日尚宫局说,来了一位新的奶娘。”
齐格舔了舔嘴唇,露出了一个天真却又让人头皮发麻的笑容,他一指随侍在自己身侧的一位小太监,然後命令道:“我想看他给孩儿当马骑。”
那小太监也不过十岁,大抵是内廷为皇帝选的同龄伴伴,眼下他听到齐格的话,当即失了色,“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太後!”也是这时,林慎一声高呼从那头传来。
他在狱中受刑数日,新伤旧病得不到医治,眼下能直着身子跪在青石板上已属艰难,更别提大声说话了。
可林慎偏要说,他不仅要说,他还要忍着胸口的疼,对所有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