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起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吧,等到抵达的时候,我们回头,可以说,哦,这已经是我们的一生。
我知道我此刻不该这样想,但这一切太好了,我忍不住有期待。
她轻轻吻了一下祁越,这才睡去。次日醒来,祁越已经起来去做早餐,她吃完就去梳洗收拾。等到化完妆出来,祁越定定地望着她,好像有点发愣。
“怎么了?”她问。
“全妆真好看,”祁越笑道,“倒还没有凑这么近地看过。”
说罢还走上来,她不动,由她靠近,嘴上倒不放过:“怎么,怀疑我是两个人了?”
祁越摇摇头,“都好看,很好看,不一样的美。不过,”
“不过?”
“为什么我喜欢的你都有?”
为这话,她奖励了祁越一个大红唇。为这话,上了车,她又拿着湿巾仔仔细细给祁越擦干净。
“也可以这样搞的,只是说会很考验人。既考验新招来的,也考验你们这些管理者。”隔着火锅,祁越坐在对面,一边涮肉、涮好了夹给她,一边说,“就比如,人是混用的,岗位一旦不明确职责也就不明确,到底谁该干嘛,谁对什么负责就容易乱套,要在乱套里面找到自己的位置,很考验这些职场新人;在乱套里面发现人才,确定他们到底去哪里合适,考验你们——或者说,考验你。”
章澈叹一口气,说出了早上开会时不好意思明说:“这也不能只是我一个人的事儿吧!”
“是啊,理论上不是你一个人的事,”祁越笑道,“但是都会扔给你干啊。”
“你们hr都是这样?”
祁越点点头,很是不太好看地叼着筷子头,“很多时候都是。我们从来都是猪八戒的,每天都站在镜子前面,一照照一天。”
“那我快别坐你对面了,不然我也要成猪八戒了,一个屋檐下不能有两只——”
一边借故换座位到祁越身边坐着,一边回忆早上开会的情状。要说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似乎也不对,不能说她“嫁”一个hr,就会在工作中遇到hr才会遇到的麻烦。本来那也是她的职责的一部分,没有祁越她也要管的——尽管!她是一点儿不想管!
一早回去开会,越来越漫长的周一例会,ceo一上来就语出惊人,说按照之前几件大事干得好的情况——特别夸奖了章澈——现在咱们应该扩大一下规模了,不然事情干不完啊!
一句话说完章澈就瞪大了眼睛,哦,你的理由是我和我的小伙伴们优秀、表现良好、干得辛苦,然后为了解决这个辛苦,再让我们辛苦辛苦?怎么搞的和《大明王朝》一样,苦一苦我,骂名你担?
cto向来有话直说,问为啥扩张,哪里扩张,我们是有更多的业务了,还是管理难度变大了?章澈为了避免别人把话引到别的没法控制的地方,顺势先下手为强,立刻补充说,我们应该先确定要在哪些地方扩张业务,再去招人,“不然很盲目,我们也没法确定要招什么样的人。”
她承认,她管人力资源的时间有限,也不专业,连半路出家都算不上,简直是凭感觉在管,但这不代表她没有提升工作效率的逻辑性常识、不代表她没见过猪跑。招聘计划要是都确定不了,人数不知道,岗位不知道,这活儿才是地地道道的没法干。天文数字的工作量,天文数字的麻烦,天文数字的扯皮——
ceo不置可否,从脸色看来也有点怀疑——她可太熟悉他这样子了,大话说完,偶遇反驳,又退回去想一想,好像谁说得都可以有道理,有时候太有决断刚愎自用,有时候太没决断太老好人——而vp这时候突然开腔:“不啊,也可以混合找来,所有人都是‘运营’,轮岗试验看嘛。”
作为一直被人诟病是不是真有专业性的pr出身的章澈最讨厌听到这种假万金油真剥削的说法,而且这与她一向带团队时精挑细选、充分尊重个体差异的一人一策的方法论完全违背,可谓一句话激起层层恶心,立刻以试用期反驳,“三个月来不及试验完,六个月太长,愿意接受六个月试用期的人大概率是在别的地方不好找工作的——”残次品?劣等品?不不,“那种人。大家要是觉得要试验,也不是不行,但是大概的范围、人数和功能还是要划定的,至少也要利于后续同步制定轮岗的计划,否则乱来也不利于稳定新人的想法。”
她想起那时大家的脸色,“我就想起你有一次说,人都喜欢自己的队伍庞大人手充足兵强马壮,我就让了一步,总要站在大家这一边,争取他们先支持我。万不得已一定要招人,也要愿意配合我的工作。”
祁越转过头来,很是认真地和她点头,“对!”
可惜后来事情没有发展得很好,首先是该死的财务总监跳出来挑剔,一会儿是说要小心钱不够、不要盲目增人增资,见ceo非要坚持不要保守主义地看问题之后,又改说那么招人就要注意高质量、就算划范围人还是要尽量万金油、培养还要快,成功把注意力顺势拉到了轮岗这个更麻烦的事情上,一口大锅扣回头上。
要说精,“好像还是我不够精。”她说。
祁越耸耸肩膀,“我不觉得。”
“你哄我。”
这下是笑着耸肩,把嘴里的羊肉吞下去,夹一筷子给她——这一顿饭就没有几块肉几片菜叶子是她自己夹的!——然后道:“不,这不是精不精的问题,你们也没有打很多哈哈,基本上全部有话直说。有话直说是好事,但我觉得反过来反映出你们整个创业核心团队的想法都不确定,这以后会是一个问题。大家如果想的都是‘走着瞧’,虽然说是创业的难免,但散漫惯了没有计划性,一定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