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别杀红了眼,将我当成那孑于小儿了,这麽大劲。
谢珩蜷缩指节,沙场厮杀生死只在旦夕之间,他一时失了力度,收回手,淡淡吐出一句:“抱歉。”
高峻自是不会真的责怪他,甩了甩手腕,一手搭在他肩上:“九如,举国欢庆的日子,你怎的和失了魂一样,”他似是想到什麽,抿了抿唇,缄口不言。
新婚那日,他从公主那儿有所耳闻,公主这几年一直在寻沈昭,可毫无所获。
“罢了罢了,你好不容易回来,我就不打扰你同家人团聚了。”高峻将话锋一转,转身要溜,他本就是顺道看看热闹,家里还有大事呢。
谢珩却反扯住他的肩:“陪我坐会吧。”
一炷香後。。。
谢珩面如霜雪地坐在喜宴之中,周围围着一衆朝臣,不时向他举杯,庆贺他班师回朝。
不过此时高朋满座,宾客宴宴,却是为了庆贺高峻喜得千金,筹备的百日宴,衆臣下朝後三三两两,赶来高府。
高府上下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高峻一边忙着应和,一边不时撇眼打量谢珩,今儿是他掌中明珠的大日子,他本是去宫门接几位重臣,正巧碰到谢珩,想着同他打个招呼,可谢珩反而不让他走,他只能出此下策将他带回府了。
谢珩虽是随声应和端起杯盏,但浑身煞气尽显,那一张不茍言笑的脸,只瞥一眼,寒意都浸入骨髓了,倒更不敢令人靠近了。
今日他风头正盛,可衆人是为着高家而来。
不多时,奶娘抱着小小的一团,跟随李玥而来,轻柔地交于李玥怀中。
大红织金襁褓,绣着百子图样,包裹着小小的婴孩,远远只看见粉粉糯糯的一角,似是闭着眼,不知睡没睡熟。
方才还喧闹的宾客,霎时静了声,连拿取杯盏都不由得轻柔几分。
高峻大步上前,自然地接过李玥怀中襁褓:“夫人,外面风大,你早些回去休息吧,这儿有我。”
李玥拿起绣帕,亲昵地为他擦去额角的汗。
好生令人艳羡。
谁人都料想不到,当初肆意浪荡的高峻,成亲之後,一改常性,如今满心满眼全是一对妻儿。
之前那些狐朋狗友邀他再聚,可难于登天。
李玥对朝中之事知之甚少,今日来的宾客亦不熟悉,但她听闻谢珩班师回朝,馀光扫到坐在宴席中的他,无奈地浅叹一口气。
谢珩不似以往那副金尊玉贵,经着风吹日晒,皮肤没有往日那般白,又不是古铜那般粗粝,而是如秋日麦浪,透着日光浸润後的温润光泽。
愈发显得清眸更深更黑。
眉目间凌厉的锋芒更甚,额角至下颌的线条更加硬朗,反添了几分铁血之气。
隔壁席间的女眷中,几个待字闺中的小姐不时向他投去目光,又害羞地将头低下,不敢细看。
他端起桌上的茶盏,一饮而尽,淡淡的苦涩滚入喉间,一股浅浅的清香扑了满口,他将茶盏置于桌上,家仆上前又为他添了一杯。
谢珩呷了呷嘴,又品了一口,问道:“这是何物?”
“大人,这是当下长安城里最时兴的茶饮。”
像溺水之人突然抓住浮木。
谢珩一把夺过家仆手中的青瓷茶壶,揭开壶盖,浅色的茶汤轻晃:“这茶饮如何得来?”
家仆颤巍巍道:“这丶这茶饮长安城随处可见,并非稀罕之物,大人若是喜欢——”
“你们家二公子在何处?”谢珩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请随我来。”家仆不敢怠慢贵客,带着谢珩离席去书房见高义信。
院中种了两排茶树,枝叶繁茂,另在一旁遮了荫篱,竹编的透光遮障,是为着夏日避免日光直射所用。
家仆刚在门外站定:“少爷,谢大人。”
通传的话还未说完,谢珩直接推门而入,吓得仆从小步退下,
久未相见,高义信倒是无甚变化,他先是怔了怔,而後见礼:“谢公子,好久不见。”
谢珩直接开口问他:“这长安城的茶饮可与她有关?她在哪?”
沈昭曾一直希望将茶饮引入长安,这肯定是她所为。
因着高家二郎高义信善钻营农事,她曾向他请教过,这些她未曾瞒过他,谢珩知晓。
长安城的茶饮定与沈昭有关!
高义信苦笑一声:“我若是知晓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