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烛火噼里啪啦炸响,赵构紧紧捏着那封染血的信纸,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出惨白之色。
信纸上的金粉在摇曳的火光中闪烁着冷冽光芒,恰似二十年前五丈原上,魏军箭簇所淬之毒,透着丝丝寒意与阴谋。
“官家,此乃金狗的离间奸计。”岳飞单膝跪地,玄色甲胄在营帐内投下大片深沉阴影。他脖颈处那道陈旧伤疤,随着吞咽动作微微起伏——那是前年于朱仙镇,为赵构挡箭所留。
赵构忽尔缓缓蹲下身,伸手稳稳按住岳飞肩头。掌心触及甲片的丝丝凉意,令他不禁忆起穿越那日,相父于成都宫门前,扶他上马时掌心的温暖。“鹏举,你我君臣之间,岂会轻信这些鬼蜮伎俩?”他的声音微微颤,却强自扯出一抹笑容,“当年诸葛武侯曾言‘亲贤臣,远小人’,今日我定要叫金狗见识,何为‘君臣同心,其利断金’!”
赵鼎将手中茶盏重重搁于案上,青瓷碎裂之声清脆刺耳,惊得帐外守兵瞬间挺直腰杆。“黄龙府那八万大军,人要吃饭,马需草料,其粮草皆依赖松花江的粮船与漠南的马队。”言罢,他抽出短刀,在地图上果断划出两道线,刀尖狠狠戳在“混同江”三字之上,“若能截断这两条粮道——”
“不出十日,金军必定自行溃败。”赵构紧接着接口,眼底已然燃起灼灼火焰。
他脑海中浮现系统面板里刚解锁的“火炮实战”任务,积分条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跃动,“相父,您常言‘谋定而后动’,此次我决意亲自带队。”
恰在此时,帐外忽然卷进一阵凛冽北风,裹挟着纷纷扬扬的雪粒,吹得烛火东倒西歪。
岳飞猛地霍然起身,铠甲相互碰撞,出阵阵震响,连帐幔都簌簌落下灰尘。“官家万金之躯,末将愿率背嵬军绕至敌后,焚烧敌军粮草!”他腰间银枪的穗子被风高高掀起,枪杆上“还我河山”四个刻痕显露无遗,每一道都深深刻入枪杆,仿佛诉说着无尽的壮志豪情。
“背嵬军作为奇兵,水寨便由朕来攻破。”赵构说着,解下腰间玉珏,郑重地塞进岳飞手中——这玉珏乃是穿越之时,一直随身所带,原是相父当年赠予他的平安符,“鹏举,替朕守住伏兵之处。待火起之时,金狗的援军……可就没那么容易逃脱了。”
是夜,残月如钩,洒下清冷光辉。
赵构身披玄色斗篷,悄然伏于灌木丛中,鼻尖萦绕着松针特有的苦香气息。
杨再兴蹲在他右侧,手中火铳擦拭得锃亮,火光映照下,他紧绷的下颌线棱角分明。
李道则率领二十名轻骑,隐藏在左前方,马蹄皆裹上了厚厚的布,就连呼吸都刻意放得极为轻缓。
“水寨设有三层哨岗。”李道压低声音,指节轻轻叩击腰间短刀,“头层为巡逻队,每隔一盏茶的工夫便会换岗;二层是箭塔,每处守军五人一组;三层……”
“三层便是粮船所在。”赵构接过话茬,目光锐利地扫过百米之外的水寨。
只见松木栅栏上挂着气死风灯,昏黄灯光下,“金”字大旗在风中烈烈作响。粮船整齐地停泊在江边,船篷下堆积如山的粮袋,在夜色中影影绰绰。“杨统领,先将巡逻队清理掉。”
杨再兴微微抬起火铳。
他眯起左眼,准星稳稳对准三十步开外那个扛着朴刀的金兵。
扳机扣动瞬间,火星子从铳口猛地窜出,“砰”的一声闷响,那金兵未及哼出一声,便直直栽进雪堆之中。
“好枪法!”李道忍不住低声喝彩,手指不自觉掐进掌心。
他看着杨再兴接连开了三枪,三个巡逻兵如同被割断绳索的稻草人,接二连三颓然倒下,不禁喉头一动——这火器的度比宋军现有的神臂弓快了足足三倍,怪不得官家称“这是相父托梦送来的宝贝”。
“上!”赵构翻身利落上马,马蹄裹着的布在雪地上仅留下淡淡痕迹。
他带人悄然摸至栅栏之下,李道如狸猫般身手敏捷,甩出飞爪牢牢勾住木梁。
赵构紧随其后攀援而上,指尖触碰到松木的毛刺,刹那间,相父教他爬树摘桑椹的那个午后,如电影般在脑海中浮现——那时相父头尚未斑白,笑起来时眼睛弯弯,恰似月牙一般。
“点火!”他落地之时,靴底碾碎一块薄冰,清脆声响惊得几只寒鸦扑棱棱展翅飞起。
李道早已撬开粮袋,迅将浸满火油的棉絮塞了进去;杨再兴则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陶罐,“这是官家送的燃粉,见火即燃。”
第一簇火苗“噌”地窜起,此时赵构正蹲在粮堆之旁。
火光照耀下,他眉眼熠熠生辉,恰似当年在成都宫,看相父点燃孔明灯时的模样。
紧接着,第二堆、第三堆……火势顺着风势,如猛虎般扑向粮船,船篷上的油布“轰”的一声炸裂开来,火星裹挟着滚滚黑烟,直冲天际。
“敌袭!敌袭!”水寨之中瞬间炸开一片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