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画中朔风凛冽,黄沙漫天。
二者反差,使他身上的气息更明显了些。
千镜滢忽然觉得脸热,扭过头,却见楚裕言神色淡淡,倒未带旁的意味。
倒像是她心思不正。
这个角度看去,正见他鼻头高挺,漆黑的眉眼如化不开的浓墨,如画中仙,然眼梢一点红,又添几分人气。
千镜滢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忍不住睁大眼睛偷看。
耳边忽飘来一声,“意在笔先,笔周意内。落笔前要先构思,别急。”
千镜滢怕心思被察觉,不好意思再看,忙收回神,欲盖弥彰胡乱画了两笔。
楚裕言不轻不重握着她的手,笔尖落下,他手指在她手臂上轻轻敲了一下,“放松。”
千镜滢又点了点头,心跳却没那几根手指撩了一下。她一只手捂住胸口。
楚裕言注意到她动作,“怎麽了。”
“我觉得……我心跳得有些快。”
她话落,一道目光移来,与她对视。良久,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千镜滢脸上绯红直接红到了耳根子,“你笑什麽?”
“还画吗?”
这三个字像是递了只短梯,千镜滢飞快道:“妾身累了!”
楚裕言松开她的手。二人拉开距离,连带着空气里那股旖旎被扯开了些,她呼出一口气。
怪了,紧张什麽?
她站起身。
楚裕言将纸收起,不紧不慢问:“明日还学吗?”
千镜滢看了眼那画,想起过几日楚裕言休沐结束,怕是想学也没人教了。她迟疑地点点头。
楚裕言温声:“去用膳吧。”
第二日,千镜滢醒来时,身侧依旧空荡荡。她用完早膳,想起昨天的画,又迫不及待往书房去。
楚裕言听到外面一声通传,一擡头,便见千镜滢挟着屋外的日光,热热乎乎朝这边奔而来。
“你现在有空吗?”
楚裕言翻过一页纸,“过一会。”
“过一会是多久?”
“一炷香。”
千镜滢“啊——”了一声,“好吧。”她到楚裕言对面坐下,“那妾身等您。”
楚裕言擡起目光看她一眼,见她支颐着脑袋,百无聊赖盯着面前的纸镇,蝶翼般的睫时而扑闪两下。
过了一阵,千镜滢擡起头,“妾身每次见你,你不是在看书,就是看奏折,殿下难道没有别的事可以做了吗?”
楚裕言轻声,“这些是该做的事。”
千镜滢抿了抿唇,“那什麽是你想做的事?”
回应她的是漫长的沉默。良久,楚裕言淡淡说了一句,“并无分别。”
千镜滢争道:“当然有啦。比如说小时候阿父逼妾身读书,那这是妾身该做的事,但实际上妾身不想做。我想去荡秋千,踢毽……”她话到一半,突然止住。
是了,或许对楚裕言来说,想做的只能是该做的。很多时候他都不能想。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藏焉修焉,息焉游焉’,若是一直看书,不知劳逸结合,反倒容易适得其反,成书呆子了。”
她小时候读礼记,这句话映象最深。後来每次千门山要她读书,她便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关元英经过,听了这一句,险些七窍生烟。
楚裕言擡头,见千镜滢一本正经说教,“你觉得孤是书呆子。”
“那倒不是。”
楚裕言把书放下,让出位置,“坐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