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从现在起,她决定有话直说:“阿真,我前两天,是不是问了你关于谢公子的事情?”
晏绝唇边的笑意难以察觉地凝滞了一瞬间。
捏住她耳垂的手无意识地垂下,掩在了宽大的衣袖间,看不出颤抖,片刻,他缓缓道:“……嗯。”
“我当时其实没有别的意思,你千万别误会。”傅苒认真起来,在他怀里坐直了,摆出端端正正澄清事实的态度。
“你肯定也知道,我曾经救过谢公子一次,後来为了报答恩情,他就认我当义妹。但是除了这层义兄妹的关系以外,我们从来没有过其他感情,他一直爱慕苏姐姐,我也知道这件事情。”
她原原本本地说清楚了这些事情,最後总结:“反正,不管怎麽说,谢公子对我就像兄长一样,别的什麽都没有。”
傅苒长篇大论说完,有点忐忑地盯着他看,试图揣测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可是晏绝没有说相信,也没有说不信,表面上更加看不出情绪。
过了一会,他状似平静地问,“苒苒,那萧徵呢?你为什麽要和他走?”
“……”
完了,光记着谢青行的事情,差点忘记还有过这一茬了。
傅苒再一次认识到系统到底给她挖了多大的坑。
反正已经做好彻底坦白的准备了,她心一横,弱弱地举起三根手指,“你别误会,萧徵也是……是我亲兄长,我发誓,真的。”
晏绝漫无目的玩弄着她头发的动作忽然一停,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不知道怎麽形容,总之相当难以言喻。
“咳。”傅苒对这种反应只能说是意料之中,赧然放下了手。
“你相信了吧?我是因为小时候脑子受过伤,忘了过去的事情,又被他认出来,为了找回关于我身世的记忆,所以才去了建康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沉默弥漫开来。
“所以……”
晏绝一直凝滞了好半晌,才终于缓慢开口,语气显而易见地不稳,像是带着荒谬的自嘲:“其实,你不喜欢他?”
“我怎麽可能喜欢萧徵!”她想都没想,诧异地否认。
本来,傅苒觉得被萧承业误会成地下情人就够离谱的了,没想到居然还有後续,只好接着解释:“我只是想从他那里找回一些记忆而已,等到找回来,我就走了。”
在建康宫的生活,那简直是一场大型家庭伦理剧,流落在外多年的女儿,既不慈也不孝但两方都挺能装的一对父子,还有女主这个无辜被卷进去的儿媳。
她想到离开的时候,萧承业出乎意料顺利的承诺,还觉得有点不太真实。
既然已经说到了这里,她忍不住跟晏绝复述了一遍经过:“虽然我好像算是他的女儿,但他又不知道我的身世,为什麽答应得这麽痛快?”
可是晏绝静静地听完,居然在这一点上格外平静,丝毫没有流露出意外:“也许是,他有其他值得答应的原因。”
傅苒总觉得他对此的反应太平淡了,像是背後还藏着什麽她不知道的秘密。
“阿真,”她仿佛灵光一现,抓住他的衣襟,目光灼灼,“说实话,这件事是不是和你有关?”
他顿了顿,没有否认:“我帮了他一个小忙。”
傅苒顿时恍然大悟,她就说,萧承业怎麽会因为听了几句劝告,那麽容易就答应让她和苏琼月回来,果然,其中主要是这个原因。
她想到了一开始决定下来婚事,也是类似的情况:“这麽说起来,原来是因为,你也正巧和他做了个交换?”
晏绝好像很不喜欢这个也字,特意纠正:“不是,我只是还给了他一件东西而已。”
“什麽东西?”她疑惑地问。
他迟疑了一下,似乎本来不太想说,但对上她清亮的眼睛,还是低声道:“他弟弟的人头。”
“……”傅苒这下彻底明白了。
在建康的军报里面,她读到过成都王逃奔北朝的消息,这麽说起来,绝对就是那个成都王的吧。
原着里,晏绝因为送了太傅苏儋的人头,直接把女主吓成了重病,这次他没送苏家人的人头,就改成了送成都王的人头。
难道这就是剧情的修正,他不管怎麽样都非得要千里送人头?
到底是什麽顽固的恶趣味啊。
可能是她的表情太微妙,晏绝又轻轻蹭靠过来,刚才提起南朝时的那种冷冽感一下消散开,他变得委委屈屈的,好像受了天大的冷落。
“对不起。”他的声音里有种小心翼翼的脆弱,“说这些吓到你了吗?”
那双黑眼睛失落地垂下来,长睫像被碎雨打得颤动的花枝,眼尾泛着微微的红,浮在他洁白如冷玉的皮肤上,秾丽而惹人怜惜。
他几乎是转眼间就切换过来,立刻变回人畜无害,像小动物一样自发地讨取人的欢心和怜爱。
“……没有。”
因为刚才所知道的那些,傅苒的念头确实有点复杂,可是视线一落到他脸上,又涌起一股难以形容的情绪。
她擡起手触上他的面颊,轻柔地抚过眼尾的那一抹红色,然後,她微微仰起身体,主动吻了他的唇。
晏绝似乎没有料到这个意料之外的吻,一时间竟然怔在了原地。
这个吻如同蜻蜓点水,她很快松开,语气却很认真,如同承诺。
“无论如何,我永远不会害怕阿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