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是想起那副画面,无数次回忆起那副画面,却从来没做过那样的噩梦,梦里永远都是她触碰不到的丶原世界的阵平和hagi。
栖川由纪就这样无数次梦到他们。
……
栖川由纪缓慢地将褪至小臂臂弯的衬衫领口重新拉回肩膀上,低下视线,一颗扣子接一颗扣子,动作平稳地扣拢。
“我……”
她只说了一个字,就莫名其妙地说不出任何话来,嘴唇无措地从半张开到合拢。
栖川由纪没有哭,她也并不想哭,更觉得自己并没有因为这个哭的资格。
毕竟……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就是凶手。
她的神情没有任何作假,她也明白自己很难在阵平和hagi面前撒谎——无论是哪一个阵平和hagi。
她的沉默和无法说出口的话丶她无措的神态……轻而易举地换来了眼前的幼驯染的怜惜和安慰。
额上落下柔软微凉的触感,安抚性质的轻吻伴随着一个似乎极为可靠的拥抱。
松田阵平抱了抱她,努力安慰道,“不是你的错,由纪,你没有做错什麽。”
栖川由纪忍不住向他确认,“我……没有错吗?”
明明原来是不想哭的,明明原来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哭的,但就在这一刻,她的眼睛再次酸涩起来。
不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可以在信任的人面前放声哭泣了——事实恰恰与此相反,她在这一刻清晰地意识到,即使“决裂”不曾说出口,也确实是横亘在彼此之间了。
她绝无可能,把卧底的事情告诉面前早已与自己背向而行的阵平和hagi。
但是……
“小阵平不是那样的意思。”萩原研二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眼尾,一滴泪珠立刻就滑落出来,将他的指尖润湿。
他轻拈开那滴眼泪,说话时紫眸直视着她,“小由纪,我们都了解你,也当然都知道你的正义感丶道德感会觉得自己‘扣下扳机’这个举动本身就是错误的。”
“但小阵平这样说,确实只是因为想安慰你而已。”
“你觉得,如果是另一个小阵平的话,绝对不会说些什麽‘不是你的错’这样的话,是这样吧?”
栖川由纪呼吸微滞了一瞬,清晰地感受到了松田阵平微冷的目光,他直白地问道,“由纪,你真的那麽想?”
栖川由纪没说话。
但松田阵平却突然,在这一瞬,好像反应过来了什麽。
确切来说,这不是hagi丶而是作为利口酒的他,最惯用的伎俩,惯用的玩弄人心的伎俩。
他从开口到现在,说的话确实都是切中要害的真话:从栖川由纪觉得自己是错的丶松田阵平只是不经思考地想安慰她丶另一个松田阵平在她眼里也确实不会说她没错……
但这些真话联系起来,却全都指向一个暗示性的结论——
“为什麽总是把我和小阵平,和另一个我丶另一个他做对比呢?”
“和他们不像的话,就一定会被小由纪你否定丶一定会让小由纪你在心里想——”
萩原研二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胸口,或者说是隔着胸腔,轻点她的心脏。
“他们和我的白月光啊……全都不一样。”
松田阵平很清楚——
这个暗示性的结论原本并没有发生过,由纪她本来并没有进行过这样的对比,但是现在却确实跟着话语的引导,完整地丶合理地这样想了一遍。
即使她清楚自己没有那样想过,她也会怀疑是不是自己潜意识里就是那样想的——毕竟这确实是个合情合理的结论。
于是紧接着,利口酒会直白地丶尖锐地引导着她去承认自己本来就不存在的过错——
“明明是想安慰你,明明都说了绝对会站在你身边,我和小阵平也都不蠢,对吧?怎麽可能想不到小由纪你成为警察的可能性呢?”
“我们把你当成重要的人,只是想要安慰你,你却怀着那样的想法,你难道不觉得……自己格外虚僞吗?”
就是这种最简单的小手段,才更容易打破道德感高的人的心防。
松田阵平看了他用这种小手段这麽多次,对这样的小手段熟得不能再熟,但下意识还是会被他牵着走,得出他想要别人得出的结论,需要花一定的时间才能反应过来。
而由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