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儿,八公主都不知晓,可沉如心如明镜,陛下怕是再也不会来锦瑟宫了。娘娘总说公主生不逢时,错在命理坎坷。可八公主觉着锦瑟宫无人问津全是母亲咎由自取,这些沉如都知晓。
“这位姐姐,不知贵妃娘娘寻我究竟所谓何事?”沈妉心笑的人畜无害。
“先生去了便知。”沉如的言辞听不出喜怒。
八公主道此人可扭转乾坤,沉如瞧不出来。入宫前沉如见过的人不多,入宫後沉如见过的人也不多,但这些人中,有的虚有其表,有的锋芒不露,有的深不可测,还有的大智若愚。如萧玄仲萧宰执,便是深不可测的代表。再如八公主心心念念想拜入门下的蔡大家,便是锋芒不露的大智若愚者。
可这个女先生,大抵是个虚有其表的花哨架子,经不得敲打。
沈妉心琢磨了一路,锦瑟宫于皇宫偏西,愈走愈有一种人迹罕至的感觉。沈妉心打了个冷颤,出宫前便听闻贵妃娘娘失了圣恩,原以为不过是冷清了些,如今看来与冷宫何异?
迎门的内侍无精打采的呆滞站着,却在瞧见沉如後立即打起了精神头儿,高声朗道:“丹心先生到!”
“先生请。”沉如平稳道。
沈妉心忽觉不寒而栗,尚未踏入宫门,便想转身逃离。所幸贵妃娘娘并非如书里所写的那般,被皇帝陛下冷落後便成了个妒意滔天的怨妇,反而风韵犹存端庄优雅,是个不可多得美人儿。从八公主的容貌上,便能看出赵湮蕴当年的绝代风采。
“微臣沈妉心,拜见贵妃娘娘,八公主殿下,娘娘公主万福。”
“免礼,赐座。”赵湮蕴神色亲和,全然不似宫里传的那般为争宠夺利而阴险狡诈。
沈妉心偷撇了一眼坐在贵妃娘娘身侧的冷艳公主,作揖道:“谢娘娘。”
果不其然,赵环柳眉轻皱。沈妉心不以为意的走到堂下左侧高椅坐下,见贵妃娘娘并无异样,于是笑道:“公主殿下近日可安好?”
八公主殿下仍是那个傲慢不逊又色厉内荏的公主殿下,对于沈妉心的询问置若罔闻,微微侧头看似恭敬的对贵妃娘娘道:“母妃既已见过此人,若是乏了便早些去歇息吧,沉如。”
沉如应声而入,沈妉心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波澜起伏。更令她不可置信的是,贵妃娘娘竟遵循起身,丝毫不觉不妥。行至沈妉心跟前时,仍是那副端庄亲和的模样,微笑道:“先生不必拘谨,锦瑟宫虽声名狼藉,却也不会强人所难。”
言罢,赵湮蕴领着沉如径自离去。
沈妉心顿觉如坐针毡,这对母女岂止是古怪奇怪,简直莫名其妙!可她又不能指着赵环的鼻子骂不孝女,只得盯着鞋尖,静待八公主的刀光剑影。
“这几日宫里都在传你的画如何传神,如何惊世骇俗,母妃便想亲自见见你,先生莫要见怪。”赵环似在谈论他人一般风轻云淡。
“那此次是……”沈妉心不敢多想。
“是本公主请先生来的。”自负如赵环,毫不遮掩,直言道:“先生才智双全,不妨猜猜,为何要举荐先生入宫?”
沈妉心沉吟片刻,似笑非笑道:“难不成公主原想假借他人之手,让下官做那默默无名的幕後之人?”
赵环冷笑道:“说的好听是幕後者,说难听点便是捉刀人。先生如今已功成名就,但并非人人都可平步青云,何况先生还是个女子。”
沈妉心莫名心惊肉跳,她看着赵环,冷艳公主仍是那般绝色倾城,可眸子里的轻蔑与傲然,在与沈妉心四目相对时不避分毫。如此自负的自信,沈妉心笃定,赵环已知晓,沈丹心便是沈妉心,从始至终都是个女子。
沈妉心满心疑惑,不甘心的问道:“公主如何知晓的?”
“昨日我与陈孤月手谈,他虽未言明,可你与那沈先生太过相像。”赵环冷笑连连,“这也多亏了先生那日在青墨院对本公主那般轻薄放肆,先生的味道旁人许是不知,本公主可清楚的很。”
冷艳公主几乎咬牙切齿。
何谓悔不当初,沈妉心几欲捶足顿胸,可毕竟是自己作的孽,只得忍气吞声,低眉顺眼道:“公主要下官做什麽?”
赵环起身走到沈妉心跟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一字一句道:“本公主要你入东宫门下。”
沈妉心惊诧道:“可眼下东宫并无主。”
“无妨,那人必会入主东宫!”赵环嘴角噙笑,明艳动人且不可一世。
“谁!?”
“赵,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