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陈孤月以大不敬之罪押入天牢!”赵宗谦冷峻的眸子此时暴戾大盛,言罢便拂袖而去。
安福海低眉顺眼的摊手道:“陈国士,请吧。”
陈孤月悠然起身,抖了抖袖袍,不忘叮嘱蔡寻道:“这酒你可不能独享。”
蔡寻毫无担忧之色,反而有些幸灾乐祸道:“待你安然归来,老子自掏腰包再请你一壶又何妨。”
陈孤月哈哈一笑,随安福海翩然而去。
因为沈妉心把厨子都赶跑了,这刷碗的活儿便落到了她自个儿头上。所幸有小家碧玉留下来帮衬,以往都要打碎半数的碗盘好歹都幸存了下来。好不容易忙完手头的活儿,沈妉心满怀激荡的领着闭月羞花的小家碧玉就往三十六厢房去,路经前院时从小庭院传来一声脆响,在夜深人静的青墨院内格外刺耳。
沈妉心正欲去查探,就被眼疾手快的宋明月一把拉到了拐角後,一个高大人影就在此时从小庭院快步走出,径直往院门去。没过多会儿,安德海便领着陈孤月紧跟其後。
沈妉心伸长了脖子使劲儿瞧,“那人是谁啊?”
“安德海。”宋明月不自觉揪住了袖口,死死盯着陈孤月。
“皇帝老子身边的大宦官?那刚才过去的人是……”沈妉心不禁瞪大了眼,琢磨了两下,啧啧道:“你家师父就是排面大呵,姓赵的来见他还得亲自请。”
宋明月半晌没有吭声,沈妉心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道:“诶,想什麽呢?人都走了,咱们也回屋吧。”见小家碧玉仍是晃神,沈妉心干脆自作主张的牵起了她的手,一面往後院去,一面絮絮叨叨:“四月的天白日里虽热,但夜里终究易凉,若你在我这儿住一夜染了风寒,老陈头儿还不得骂死我。别看他平日里对谁都不冷不热的,但你这徒儿的喜好习性他可比我都明白些。就说你不爱吃香菜吧,每回我做饭都得到门口来叮嘱那麽一句,到最後干脆连香菜都不往咱们青墨院送了。你再瞧瞧我那便宜师父,就只顾自己嘴上快活,成日对我吆五喝六的也不说教教我执笔作画。诶,前边儿再过两间就到了。”
宋明月也不知听进去了几句,只听沈妉心说到地儿了,这才元神归窍,立在门前却不进屋。沈妉心拉扯了她两下,凝眉道:“到底咋了?一直魂不守舍的。”
宋明月犹豫了片刻,黛眉紧皱:“方才的事儿,我总觉着哪儿不对劲。”
以赵宗谦对陈孤月的尊崇,即便在外人面前得遵循君臣礼仪,但也不至于独自在前走的飞快而对陈国士全然不顾。那情形眼下细细想来,不似请人,倒更像是姓赵的负气而去。再结合从小庭院传来的刺耳脆响,这个解释更为贴切。宋明月暗自琢磨了一路,愈想愈心惊。
可城府未深的沈妉心不这麽想,不以为意道:“许是老蔡头儿态度恶劣,惹姓赵的不高兴了,陈国士是何等的神仙人物能像老蔡头儿那样不知好歹吗?”
宋明月不置可否,仍忧心仲仲的道:“蔡大家看似不拘小节肆意而为,实则金玉其中事无巨细。反而是陈孤月,直谏不讳过于自负,陛下面上恭让,可总有马失前蹄的时候,一旦触及逆鳞岂能容忍!”
“不会吧?”沈妉心半信半疑,“封王之事除了皇後娘娘皆大欢喜,你是不是想多了?”
宋明月垂眸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若不是如此……”
沈妉心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好了好了,你若实在放心不下咱们这就去找老蔡头儿问个清楚,何必在这儿瞎猜?”
“也好。”
二人刚要折身而返,宋明月忽然一把拉住了沈妉心,道:“还是作罢,姓赵的来此密会他二人,所谈之事必定非同小可,即便你去问了蔡大家也不会如实相告。”
沈妉心哭笑不得,“要不说女子心思善变呢,您在这杞人忧天瞻前顾後了半晌,最後还不是白忙活了一场。”
宋明月美目有杀气,擡脚进了门甩手就把门哐的一声关上,冷冷道:“今夜你就睡外头吧。”
“别啊!我就这麽一说,大家同是女子,何苦相互为难!”
“皇後娘娘不也是女子,你倒是与她为难去呀!”
“那不一样,在皇後娘娘眼里你我皆不值一提,所以我们才是同根同源,生死相依嘛!”
门打开了一条缝儿。
“再说了,皇後娘娘大度能容,也不与我这升斗小民计较……”
门砰的一声又严丝合缝的关上了。
“沈妉心!今夜你妄想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