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
北礁的晨光把海水染成淡金时,姜黎正把父亲的航海日志最後一页折起,夹进那叠画纸里。画纸最上面那张,是姚漾连夜画的海滨中学校园——三楼靠窗的教室丶操场角落的老槐树丶爬满围栏的三角梅,连教室窗台的珊瑚盆栽都画得仔细,粉橘色的颜料里混着北礁的海水,让画里的夏天带着咸湿的暖意。
“船票买好了,”姚漾从帆布包里拿出两张泛黄的车票,票面上印着“珊瑚岛—海滨市”,边缘烫着小小的船锚纹,“是老渔民托人订的,和当年我们去邻市的车票一个车次,他说‘走原路回去,才能把散在时光里的约定都捡回来’。”她忽然蹲下身,从行李箱最底层拖出个蓝布包,里面裹着两件洗得发白的校服,是她们十五岁时的尺寸,“我找了好久才找到,我们穿着校服回去,就像当年放学路上那样,你背着书包,我抱着画夹,一起走回学校。”
姜黎接过校服时,指尖触到衣领内侧的绣字——“黎”和“漾”,是当年姚漾用红丝线绣的,针脚歪歪扭扭,却还留着当年的温度。她忽然想起七年前的夏末,姚漾就是穿着这件校服,在学校门口哭着把画着珊瑚的笔记本塞给她,校服的衣角沾着三角梅的花瓣,像撒了把没说出口的牵挂。“好啊,”她把校服叠好,放进随身的背包里,“我们还要带些北礁的珊瑚石,放在教室的窗台上,就像当年我们偷偷养的那盆珊瑚盆栽,让它替我们守住这间教室的夏天。”
码头上的渔民们早已站在岸边,手里举着用珊瑚石磨的小摆件——有船锚形状的,有珊瑚礁形状的,还有她们和“小葵”的剪影。老渔民把一个刻着双生船锚的木盒递给她们:“这是给你们的,里面是北礁的海水和珊瑚籽,种在学校的花坛里,能长出淡粉的珊瑚草,就像把北礁的夏天,种到了你们故事开始的地方。”他指了指远处的海平线,“你们父亲当年说,‘黎黎和漾漾的根,在海滨中学,不管走多远,都要回去看看’,现在,是时候回去了。”
渡轮驶离码头时,姜黎和姚漾并肩站在舷窗前,手里的木盒和画纸贴在一起,双生船锚首饰在阳光下泛着暖光。北礁的珊瑚光顺着海浪往渡轮的方向涌,像条粉橘色的丝带,系在船尾,把珊瑚岛的温暖都缠在她们身边。“你看,”姚漾指着画纸上的教室,“我们把‘珊瑚与夏’的招牌也画进去了,以後就在学校附近开家分店,白天在记忆馆整理旧物,晚上在猫咖画画,把珊瑚岛的故事讲给来这里的人听。”
姜黎点头,摸着木盒里的珊瑚籽,忽然想起父亲航海日志里的一句话:“有些约定,不是留在原地等待,而是带着彼此的牵挂,去把未完成的时光补回来。”她和姚漾,就是要带着北礁的珊瑚,带着父亲的故事,回到海滨中学,把十五岁那年没说完的话丶没完成的约定,都一一补上。
渡轮靠岸时,海滨市的风裹着香樟树的气息扑面而来。姚漾从背包里拿出校服,在船舱里换上,姜黎也跟着换上,镜子里的两个女孩,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脖子上戴着双生船锚首饰,手里抱着画纸和木盒,像穿越时光,回到了十五岁的夏末。“走吧,”姚漾拉起姜黎的手,“我们回学校,去看看那棵老槐树,去看看我们的教室,去把珊瑚籽种在花坛里,让这里的夏天,和珊瑚岛的夏天,永远连在一起。”
姜黎笑着点头,任由姚漾拉着她往车站走。阳光落在她们身上,把校服的影子拉得很长,双生船锚的光落在地上,像两条小小的光带,指引着她们往故校的方向走。她知道,这场归途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她们要回到故事开始的地方,把珊瑚岛的夏天,种在海滨中学的花坛里,把父亲的故事,藏在教室的窗台上,让每一个来这里的人,都能看见双生船锚的光,听见她们和父亲的约定,知道有些夏天,永远不会结束,有些情谊,永远不会分开。
汽车驶过刻着“海滨中学”的石牌时,姚漾忽然举起画纸,对着窗外的校园晃了晃:“你看,画里的夏天,和现实里的一模一样,我们真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