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岑于非总是会让他做噩梦。
雨後的土壤散发出一种很好闻的气息,是介于青苔和青草丶清凉与清新之间的气味。
馀森森蹲在文体中心的花坛前,睁着眼睛观察叶片上一滴摇摇欲坠的露珠。
“抱歉抱歉,没想到你这麽早就来了!”
身後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由远到近,很快来到馀森森身边。
馀森森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下,呼吸一沉,叶子上的露水震动,掉进了底下的泥土里,眨眼间消失。
倪夏手里提了一串钥匙,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地,她走到馀森森面前,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现在才四点半多一点,你来得太早了吧。”
“下午没什麽事情做,随便走走,没想到走到这里来了。”馀森森说。
“这样啊。”倪夏走上台阶边开门边说:“不过还是你好,不像他们,一开会就迟到,要我催好几遍呢。”
倪夏带他到了提前布置好的会议桌,倪夏说:“你先坐,我准备准备。”
之後两人没再有什麽交流,倪夏在周围忙前忙後,做PPT,整理纸质文件,一直没停下,期间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坐定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空荡的文体中心热闹不少。
一直到倪夏忙完,开始一个个点人,馀森森看了看时间,已经五点十分了。
“还不来?”倪夏鼓了鼓嘴,自言自语道:“我得给他打个电话。”
电话拨过去,嘟嘟两声停下了,那边大门一下打开,“别打了,我来了。”
岑于非两三步跑过来。
倪夏忍不住埋怨:“你又迟到!”
岑于非笑着讨饶:“今天睡过了,以後一定改。”
得了吧,倪夏无语地撇撇嘴,谁不知道他嘴里没个准话。
岑于非没再和她耍嘴上功夫,隔着倪夏,隔着长桌上三五个人,他看见了坐在最末端桌角的馀森森,勾唇一笑,冲他眨了眨眼睛,“呦,你来了?”
馀森森困惑地皱眉,他後知後觉,自己好像陷入了某个规划好的骗局。
“那麽,人到齐了,我就说一下今天会议的内容。”倪夏轻轻咳了两声,郑重其事道。
“到今天已经凑齐了所有参与本次活动工作的人员,接下来就是具体工作的分配和协调……”
馀森森耐着性子听倪夏说完,看了一眼特意坐到自己旁边的岑于非,最後还是决定问问清楚。
小组成员正在展开讨论,馀森森绕到倪夏身边,放低声音叫了她一声:“我有件事要问你。”
“什麽?”
馀森森短暂调整了一下表情,让自己的样子看起来不那麽像生气的质问,他说:“为什麽之前不告诉我岑于非也在。”
“这个……”倪夏顿了顿,有点心虚,她清楚馀森森不愿意跟岑于非共事,否则一定不会同意来帮忙,但因为岑于非的请求,她仍然没给馀森森提供这个关键信息,这实在有点像刻意隐瞒的欺骗。
她一时找不到什麽理由回话了,只能小声说:“你……一开始也没问不是。”
谁能想到问这个啊!她在心里吐槽自己。
“可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临时换人实在有点麻烦……”倪夏恳求道:“所以你可以考虑留下吗?”
“我……”馀森森垂眸,这个问题让他为难。
“馀森森害怕我啊。”
岑于非不知道什麽时候突然靠过来,笑眯眯地说话,露出右侧一个尖尖短短的小虎牙。这话听起来像玩笑,但在特殊的人耳朵里,这是挑衅。
“他可不敢跟我待在一起。”
连倪夏都看出来了,岑于非在故技重施,激将法这一套,她都要看腻了。
“我没有。”馀森森看向岑于非,十分郑重地反驳道。
岑于非仿若无闻,他对气馀森森这件事简直手到擒来,继续说:“馀森森胆小鬼,看见我就要跑喽。”
倪夏站在旁边都要气笑了,这人怎麽这麽幼稚?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馀森森居然真的还吃这套。
他挺直了腰杆,对倪夏说:“我没说要走,对吧。”
“啊……”倪夏反应过来,立刻表示赞同,点头如捣蒜,“啊,对,对对对,你都没说什麽呢。”
馀森森坐回自己刚刚的位置,临走时经过岑于非身旁,他扬了扬下巴,反击一样的眼神。
他走後,倪夏偷偷在桌子下面跟岑于非比了个大拇指,小声说:“还是你高啊,这招屡试不爽。”
岑于非偏头往馀森森座位的方向看了一眼,那边的人在低头看手机,不知道看的是什麽,有些苦恼地皱了皱鼻子,有段时间没打理的头发滑落了一些,散在眉头之间,遮住了眼睛,看不到眼神,岑于非有种想过去扒开他头发的冲动,看看他是不是还在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