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一点,但用力过猛导致表情看起来变成了一种诡异的谄媚。
“你来这麽早啊,很勤奋嘛。”岑狗腿奉承道。
馀森森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几天前于食堂愤愤离场的恼怒关公脸,丝毫不知道这几天他私底下做了何种心理建设,馀森森现在只觉得尴尬,于是敷衍了一句:“你也是。”之後头也不回地跑後台忙活去了。
没关系,预料之中,甚至比预想地好些。
被丢在风中凄凉的岑于非这样乐天派地想,至少没有被骂你好烦丶神经病之类的话。
要说岑于非的缺点,他自己都能如数家珍地列出一大堆,但要说优点,有一个不得不提——毅力。
一件事,但凡他想做,但凡他认准了,除非是自己失去兴趣,否则他绝不会放弃,任谁都改变不了。
所以岑于非很自信,他引以为豪的毅力加上得天独厚的厚脸皮,一定能让他所向披靡,就算馀森森是块冰石头他也能给他磨薄了。
还在幻想中的岑于非被倪夏嘹亮的一嗓子拉回现实:“傻站着干嘛呢,快来帮忙!”
後台,倪夏和馀森森拖着两只半人高的纸箱子往外走。
岑于非赶紧跑上前帮忙,把倪夏和馀森森两个人手里的箱子都接下来,一股脑向外拖。
对上馀森森诧异的眼神,他十分骚气地眨眨眼睛,“我帮你。”
馀森森躲闪开他的目光,视线转向别处,胡乱点点头,“後面还有,我去拿。”
起身的动作太猛,馀森森眼前一黑,随即一片星光闪闪,他花了几秒钟时间稳住虚浮的脚步,感觉面前画面渐渐清晰,这才大喘了一口气,转过身走向後台,但额头上却出了层冷汗。
岑于非照着倪夏的指示把箱子带到台前放好,低头定睛一看,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十件镶满亮片金光熠熠的演出服。
“订的衣服这麽快就到了?”
“三天前就到了好不好,也就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所以才不知道而已。”倪夏吐槽他。
“待会儿彩排结束之後找他们来领演出服,有尺码不合适的也好趁早找厂家换掉。”
她伸手往後一指,“後面还有呢,全都要搬出来……对了,馀森森呢,怎麽去了这麽久还没回来?”
“我去看看。”岑于非说着,脚就迈出去了。
後台的灯不知道是旧了还是接触不良,灯光很弱,还一闪一灭地,岑于非摸黑往里走。
“馀森森?”
他先小声喊了一句,没人应答。
“喂!馀森森,要不要帮忙。”
这次终于有回答了,不过不是馀森森说话的声音,而是扑腾一声巨响,随後是一阵哗啦啦的杂物散落的声音。
“怎麽了!”
岑于非这才想起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借着薄弱的灯光终于看清楚了点。
对面不远处的铁质置物架下,馀森森歪斜地躺着,肢体动作很不自然,看起来不像是不小心被绊倒,而是晕倒了。
“诶,醒醒。”岑于非没敢乱动他,先是伸出手试探着在他脸颊上轻轻拍了两下,没反应,他又掀起馀森森的眼皮,拿手电筒照了一下,瞳孔没有扩散,他用所学不多的急救知识判断出,馀森森暂时没有大危险,这才敢放轻动作将他扶起来。
馀森森完全处于无意识状态,被岑于非捞起来时整个人像条软骨鱼一样左右摇摆,岑于非怕他再摔倒,一伸手把馀森森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托住,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馀森森的身体很轻,头却很重,脑袋压在岑于非身上,他觉得好像有泰山压顶,快要动不了了。
“呀!这是怎麽了?”见两人这麽久都没有出来,倪夏等着急了,正想动身去找时,就看见岑于非搂着馀森森出来了。
她小跑过去,帮着岑于非一起把馀森森架到附近的椅子上。
“额头都流血了……”
倪夏看着脸色苍白的馀森森,倒吸了一口凉气。
刚才在後台灯光昏暗,什麽都看不清,听见倪夏的话,岑于非才发现他头上的伤口。
大概是刚才摔倒的时候碰到了置物架的尖角,馀森森右边额头上划出一道几厘米的伤口,不算太深,但出血了,干涸的血迹和头发粘连在了一起,弄得馀森森脸上一片斑驳。
翻来覆去这麽一折腾,馀森森逐渐转醒了,他努力了几次终于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居然靠在岑于非肩上。
不行……
岑于非还在观察馀森森的伤口,忽然觉得腰间有些发痒,後知後觉发现是有一只手在推自己。
“怎麽了?”他看见馀森森嘴唇翕动了几下,但是声音太小,听不清,他只能弯腰低头靠近馀森森的嘴边去听。
“你……让开一点,别,别离我这麽近。”
岑于非浑身僵硬,这一瞬间心里说不上什麽滋味,好心当成驴肝肺?
他下意识又想发火,想丢下一句“谁乐意管你”就拍拍屁股走人,但考虑到馀森森现在的样子,考虑到他还要在馀森森这里刷印象分,只能硬生生把这口气咽下去。
“行……”岑于非咬咬牙说:“你坐稳吧,我走。”
转头对倪夏道:“看样子是低血糖,你在这儿看着他,我去医务室买点消毒棉签和葡萄糖。”
倪夏应下。
岑于非复杂地看了一眼闭着眼睛仰靠着椅背的馀森森,转身朝大门的方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