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歌望向远处不过十里的城门,重重点了点头。
“快,快上马!”
这话音未落,後方烟尘已起,追兵先见此状竟不退缩,更是加速冲来,箭矢已先行破空而至。
他们驾马疾行,沈歌勉强挥动千钧抵挡箭雨。
“举盾!”临近城墙,城头队发现了巡逻队伍的异样,城上县兵弓弩齐发,箭雨倾泻而下,暂时压制住追兵冲势,为沈歌等人赢得片刻喘息。
很快,县令未曾得到消息就已经被城门声音惊动,匆匆赶至城头,听闻小伍所言,拍了拍那城门垛口。
那县令却也是曾是一员老成武官,咬牙疾声道:“确是官军制式!且若是叛军诡计,岂会只以此残兵诱敌?速救!”
县令终是下令:“开城门!快!”
吊桥缓缓放下,城门便吱呀开啓一道缝隙。沈歌见状赶紧低喝:“进城!”
十馀名残存将士相互搀扶,疾步冲入。
最後一人刚踏入城门,厚重门扉便轰然闭合,插上门栓的巨响终于让人心头一安。
然而,追兵并未退去,反而开始尝试包围这小城,呼啸叫骂,气焰嚣张。
县衙内,沈歌于军医那草草过处理背後开裂的伤口,就急忙去衙内和县令商议。
“沈将军,我县兵不过百馀,恐难久守……”县令面有忧色,救人是他要救,可这县城内的百姓,他也得护着才行。
沈歌打断了县令郭临的话,她未曾只顾一时逃命,却也清楚,她逃进这小小临溪县,会给他人带来麻烦,然就在刚才,她已经想好了应对之举。
她坚定言道:“县令不必死守。敌军不知我虚实,更惧陛下大军在後。淮西王叛军其势虽凶,实则孤军深入,心怯气浮。今夜,便可破之!”
想罢,她的指尖点于县令桌上那简陋城防图,比起昔日她中军账内的沙盘,着实是简陋,“请县令大人如此布置……”
是夜,三更时分。县城西门悄然开啓,火把零星,似有数骑仓皇而出,向北逃窜。城外追兵果然中计,主力立刻躁动,呼啸着向西门外聚集,试图拦截。
就在追兵注意力被西门吸引之时,县城东门悄无声息地打开!沈歌一马当先,身後是全县最为精锐的五十名县兵及她麾下残部,悄然绕至敌军侧翼。
而此刻,城头之上,县令亲自督阵,命城内所有青壮民夫高举火把,来回奔跑,击打兵器,佯装大军仍在城内,鼓噪之声震天响。
追兵正疑惑西门逃兵怎如此轻易被击散,忽听侧翼杀声骤起!
沈歌率精锐如尖刀般直插其核心!同时,城内县尉亦率馀部从西门杀出!
黑夜之中,不知来了多少援军,这淮西王叛军阵脚顷刻大乱,混乱之中,各自为战。
沈歌混乱之中,盯住了那几度号令却无人追随的追兵头目,交手不过一回合,便将其一刀扫落马下,几位士卒生擒活捉。
夜幕之下,主将被擒,馀衆更是魂飞魄散,或降或逃,顷刻间溃不成军。
天色微明时,战场已清扫完毕。此役,不仅彻底击溃了这支追兵,更生擒数十人,缴获战马兵械若干。
沈歌立于城头,眺望叛军溃逃的方向,晨曦照亮她染血的侧脸,她转身,对县令与县尉郑重抱拳:“多谢二位大人援手之义,沈歌铭记于心。”
可敌军未曾全缴获,沈歌犹豫片刻,只能对这郭县令言道:“县令大人,敌军虽暂退,然此地已成险地,绝不宜久留。还请速速整备,召集县中百姓,护送伤员,随我一同前往与大军汇合方是上策!”
她担忧自她走後,那淮西王裴鼎若知她在此处现身,岂会放过?若馀下大军会前来搅扰,她因为自己连累了一城百姓,那可真是罪过!
郭县令闻言,却是缓缓摇头,他拱手,“沈将军好意,下官心领。但,守土安民,乃下官职责所在。临县虽小,亦是大周疆土,岂有弃城而逃之理?”
“下官亦有下官的阵地,便是脚下这座城。”
沈歌看着年纪虽长和眼中精光不灭的郭临县令,只得放弃了劝说,武将若想守些什麽,便是要以命来守的!
“将沈将军被你斩首的消息给我传回去!”沈歌捏住了刚擒的叛军首领的下巴,此人眼睛青紫,是被沈歌一拳打下去的,此时,这首领的下巴也直被捏得咔吱咔吱一直酸涩作响。“我可以留你一命!”
仿佛再坚硬的骨头在此女手里都能徒手捏碎。
“好,我传,我传。”铁打的汉子也畏惧了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