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惨烈,让敬佩迅速转化为担忧和劝解。再坚持下去,非但毫无胜算,只会徒增伤痛,甚至可能伤及根基。
剑光停了。
楚云澈收剑于身前,目露担忧:“谢姑娘,胜负已定。再战下去,恐非切磋,而是无谓之伤了。”
他顿了顿,坦荡直率:“姑娘如此眼力,配上如此道法,若你我境界相当,此战胜负犹未可知。待姑娘筑基功成,若有意再战,楚某随时恭候。”
楚云澈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台下人清晰地听到了这位楚家天才的坦诚。
承认胜在修为碾压而非道法高低,这无疑是认可谢言星啊!
一时间,台下劝谢言星认输的声音更盛了。
甚至隐隐有人嘀咕她不懂事,不知道见好就收。
谢言星撑着几乎破损的锅鼎边缘,摇摇晃晃想要站起,但右腿使不上劲。
她咬破了唇,才勉强用锅铲拄着,重新站直。
灵力过度使用,经脉无处不痛,剧痛连成一片,谢言星只觉得浑身发热,反而察觉不出痛了。
她垂头看了眼右腿,脚踝处一片血痕,不知道是折身躲避的时候受的伤,还是某时某刻被剑光劈到。
头发散了,衣袍破碎染血,腿也伤了,灵力业已耗竭,锅鼎全是剑痕。从踏上修仙路至今,即使加上那个被剜了剑骨的预知梦,她好像也从未如此狼狈过。
楚云澈的话在耳边回荡,台下嘈杂的劝导像是隔了一层水雾。
身上的热意似乎从胸腔灼烧到了神智。
谢言星笑了。
“修为一致?”她擡起头,面色苍白,眼睛却仍是亮的,“修仙啊,每一步都有人走在前头,弱肉强食,一步快,步步快,这道理我懂。”
“赢就是赢,输就是输。但既然还没倒下,所谓注定的结果,我丶不丶认!”
她再次运起体内残存的灵力,注入鼎中。
经脉撕裂的剧痛业已麻木,全身只剩下一片濒临极限的灼烧感。
这锅鼎反正周身也没刻阵法,剑划出一道痕还是能继续囫囵用。
锅鼎里的灵草先前打得时候早乱得分不清谁是谁,谢言星的视野摇晃丶发黑。
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眼前的黑点练成片,甚至连近在眼前的锅鼎都不真切。
就在这时,一股难以忽视的灼烧感,猛地从她後颈下方爆发开。
谢言星指尖下意识按向那处滚烫的源头,却始终想不起这处骨头到底算什麽命门。
楚云澈显然也从谢言星的面色看出了她极其痛苦丶气息混乱。他不再犹豫,秋水剑再次凝起铺天气浪。
这一次,剑气所向,无他,将谢言星带出擂台,终结这场战斗。
剑气几乎已经扑到面前时,谢言星终于想起。
这是那块自拜师大典醒来後,就被她刻意遗忘的“剑骨”。
那个预知梦里被生生剜去,用来炼天下第一剑的“至宝”。
谢言星看着锅鼎里微弱混乱的灵气,看着面前代表着失败的白色剑气,感受着後颈那股灼烧神魂的炽意。
几乎是绝境了,再不认输挣扎似乎也没用,微弱的灵气无以抵抗磅礴的剑影。
然而,一个认知在绝境中如惊雷骤然炸响。
难怪筑基迟迟不成。
连自己身体里的那块骨头都不敢记起,谈什麽筑道之基础呢?
既然你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既然他们都说你能御天下剑……
谢言星闭上了眼,凝聚起残存的所有意志,心神如淬火的刀锋,刺向那片滚烫的根源!
“给我开——”
闭目的黑暗并未降临。
一股沉寂太久的力量瞬间划开混沌的感知。
云阙剑诀卷起的白色剑气,不再是飘渺难测的一团,而是纤毫毕现丶清晰流转的一道道白气。
冥冥中,它们不再是迫近的威胁,反而可以被感知,可以被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