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稷蹙起眉,
男子眉头紧紧锁成一条直线。
铜色镜面里映出来的那张脸庞,跟他过往丰神英姿,实在大有不同。
不管颌骨,眉头,薄唇……等等都太过不一样,
他蹙眉。
这次自从西侧屋子那间炕上醒来,殷稷就从未揽镜照过自己,他没有闲着无事就拿着镜子,照一照自己仪容习惯,
哪怕之前,从小女子瞳孔里,窥过自己容貌,但小女子瞳仁那麽小,怎麽会窥得清晰,
主要他堂堂七尺男郎,身高八斗,无事就像个小女子一样揽着铜镜,映照自己面容,总觉着娘里娘气,很是不符合他做事,干净利落风格。
殷稷出生在金碧辉煌王宫里,幼时到现在长大成人,都不是很爱照镜子,极少会伸手揽镜,打理自己仪容着装,往往都是随意瞥一眼,见并无不妥之处,就甩袖上朝,处理公务,
毕竟王宫里宫奴环绕,一群的宫奴们就只伺奉他一人,总不能还废手废脚,连帝王出行仪容都操持不好,
那他真可以血染王宫,重新再添置一批手脚利落,卑躬屈膝的宫奴们,进来伺奉,
用着不顺手就换,
要不就砍,
殷稷向来随心所欲至此,
“夫君,你怎麽了,可是有哪里不妥?”
小女子提着裙摆,轻声细语,款款跟着他身後进来,略显疑惑地问他,
殷稷凝睇着铜镜里,自己那张陌生男子容貌,
面色沉沉如水,耳畔闻声听到小女子,在他身後还疑惑地一头雾水,不明所以无辜模样,
殷稷抵着舌尖,真是气笑,
男子粗粝大掌,不动声色紧紧攥在自己的宽大袖摆里,将视线从铜色镜面里,缓缓地移了寸许,目光如炬,瞥在小女子曼妙身姿上,
他目不错珠,紧紧盯着小女子,
小女子仰起美人靥,不知所以然地,同他对视,
阖寂无声,半晌,
男子眸子里淬了一道不显寒芒,殷稷脸色乌沉,从衣摆伸出一只削瘦骨白的手,缓缓擡起指了指,这枚铜色镜面里倒影出来的自己,
“这张脸……”总该给我个解释,
这张陌生脸庞,不该给他个解释吗?
这不是他的脸,
殷稷沉着一双无比威压厉目,神色不明,阴恻恻晦暗淡淡低眸望着女子,笑吟吟地,
闻声,桑娘有些疑惑,目光微转,伸着雪白脖颈往她的铜色镜面里瞥了一眼,
短短片刻,她就好像在电光闪石间想起了些什麽,然後思绪迅速回笼,镇定朝着男子颔首点点头,慢吞吞哦了一声,
“夫君你别着急,也别与我生气,听我先慢慢与你解释一番,”
桑娘边说着,边使劲归拢语言,想着要找什麽样的温吞借口,能快速熄灭男子怒火,让他消消气,不要殃及鱼池,引火烧身燃到她纤薄身姿上,
她咬着唇瓣,泛着一层水雾眸子里,微微躲闪,不太敢看威目低眸,平静定定觑看她的男子,
实在是男子昏迷太久,她无聊时摇着美人扇,支颐托着下巴,看着男子那张俊貌,越瞧越喜欢,医者仁心,便忍不住上手给他捏了骨,变成她更喜爱的模样,
就只是捏骨,男子大致轮廓并没太改变,只是更为精致些,更令人怦然心动罢了。
但她不能这麽说……女子眸色微微一凝,
”就是……,夫君昏睡一年,桑娘想尽办法,却怎麽摇晃唤你都不醒,干摇那样剧烈都没反应,夫君眼皮子里的瞳仁,吝啬鬼般转都不转动一下,”小女子边说着,边心虚抠了抠自己手指头,
嘴唇糯糯努了努,悄悄擡眸朝他瞥过一眼来,
然後飞速又低垂下头,蔫耷耷,十分不安抠着自己手指头,
继续,轻声说着,
“为了将夫君尽早唤醒,我自然要攻关许多克难,就想着翻阅古籍多尝试几个法子,古法记载“视听嗅味触”,这些有关五感相关治疗法子,我都为夫君缜密细致诊治过,我茶饭不思用尽法子,真的是为了能早日将夫君唤醒,和夫君琴瑟萧鸣,共度……”
“所以呢?”
男子沉沉一笑,不耐烦打断她,
说一大堆,哪个字都没说到点子上,
这小女子慌慌不安抠着自己手指头,蔫耷耷低着头,可怜巴巴模样,乱七八糟说一大堆废话,
跟铜镜里那张,让他感到陌生的面庞有什麽干系?
左顾而言他,檀香小口张张合合这麽久,尽说废话,他疑问质责,一字一句都没应声,
感受到他心情不虞,像是要发火样子,小女子侧过半边婀娜身姿,悄悄挪动木屐,离他远了些,
男子掀起眼皮子,凝着小女子怂怂动作,上不起台面,殷稷心中气血翻涌,不想再看着小女子磨磨蹭蹭,不太想说很想瞒着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