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身形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这位清瘦的少年,脆弱得宛如一块破碎的白玉,谁也无法将其与“薄情寡义”丶“心如铁石”等字眼联系在一起。
姜映真面若冰霜,她唇畔勾起一抹轻微的弧度,眸底是滔天的恨意。
卫侯玉,前世我真心待你,你却弃如敝履,害我受辱惨死狱中。此等血仇,若不一并奉还,岂不是浪费了老天的苦心。
书童连忙上前,“大公子,是我。”
“平白,你如实告诉我,外边的天,是不是还没有黑?”大公子突然问他。
“大公子,您。。。。。还是先休息,我为您熬药。”书童平白,避而不答,强作出一副笑相。若是让大公子知道自己失明,未免太过残忍。
卫侯玉双目失明,自是无法目睹书童此刻凄苦的神情。
“果然是看不见了。”卫侯玉无奈一笑,似是早已料到了这个结局。
姜映真面无表情地盯着卫侯玉。
少年一双丹凤眼,漆黑幽深,泛有平和的波光,瞳孔却是涣散的。
原来,上一世,卫侯玉的眼疾是在岭南才有的。
*
後院一隅,几片砖瓦,支起一个药罐。
平白手执蒲扇,浓烟滚滚,柴火却始终升不起来。
“哎呀,平白,你这火候不行,若是指望你熬药,你家大公子只怕猴年马月才能喝上药。”姜映真懒懒地躺在一旁的竹椅上,悠悠点评道。少女嗓音轻轻,如同春日萌芽的细柳。
姜映真的话,在他看来与挑衅无异。
书童当即没好气道,“我不会熬药,你又会吗?你没看到我正忙呢?我瞧你不是真心实意帮我,那麽别来添乱!”
姜映真无辜道,“平白,你因为大公子而焦灼,可也不能拿我撒气啊。”
“凡事嘛,要开心一些。”姜映真偏过脑袋,认真对他道。
平白宛如被点了的火药桶,“开心?现下我又有什麽可开心的?”
清秀书童黯然神伤,他家大公子来了一趟岭南却不慎失明。大夫虽说会好,但何日会复明,未曾可知。
豆蔻年华的少女眨了眨乌亮的眼珠,回道,“你家大公子如今尚未还天,难道不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吗?”
平白牙齿咯咯作响,“你!快!给!我!滚!!!”这个少女生得十分漂亮,可一张嘴尽是说些不中听的话。
姜映真忙不叠地滚远了。
平白终于有功夫安心熬药。
在卫府,他只是个伴读的书童,从未生火熬药。没一会儿,院中笼罩了一层浓烟。
书童被呛出了泪光。他擡袖掩鼻,拭去酸涩的泪水。
“糟糕,药糊了!”平白双腿泛软,方才他只顾与这个讨人厌的姑娘争辩,忘记留意药膳。
姜映真代替万木春,给其馀流放一一看病。
见小院浓烟滚滚,少女笑声宛如银铃,“哈哈哈,平白,你又把药煎糊了。你家大公子真的要猴年马月才能喝上药啦。”
平白一擡眼,便见院外嬉笑不绝的少女,他被气得跌坐在地。
好在这次,姜映真善心大发,不再一味袖手旁观,反而主动教他如何熬药生火。
平白却不以为狡黠少女会有这般好心肠。
少女才安分了片刻,又喃喃道。
“我好像,见过你家大公子。”
果然!
平白手中的蒲扇被捏得变了形,“八成是在梦里。”
不过,姜映真样貌秀致,娴静温柔,与京中名门千金相比也毫不逊色,不像是南蛮女子。
可转念一想,少女相貌出衆又如何。容貌出挑的优点,也改变不了她是一个山女的事实。